“席公久居馬邑,還請襄助宜陽縣公。”李善輕聲道:“孤即刻上書朝中,請授朔州別駕之職……但陛下、吏部能否許可……”
“足感盛情。”席多起身行禮,“老朽生於馬邑,自前朝起,鄉梓之地多遭戰亂,殘破不堪,說來慚愧,僅今歲馬邑稍有盛況,不敢奢望別駕之位,願鄉梓小吏足矣。”
這番話說的諸將沉默,在座的苑君璋舊部大都是馬邑人氏,揚州出生的張仲堅來馬邑也十多年了,親眼目睹這座城池在多年戰亂中急速的衰亡。
“若是別駕之位不許,錄事參軍事理應不難。”李善一邊盤算一邊說。
劉世讓那性子……對李善的態度有了根本性的變化,但在對其他人的時候,還是有些倨傲,很容易引得唐軍和苑君璋舊部之間的摩擦,這就需要一個能起到緩衝作用的角色。
席多文吏出身,手無兵權,但在將校中很有影響力,正適合這個位置,而且今日第一個赴宴,說明只要不是在瀕臨城破之時,理應不會有異心。
若是突厥大舉來犯,馬邑堅守多日,如高滿政一般盼不到援軍……李善也不指望守將能視死如歸,或許劉世讓能,但其他人就難說了。
千古艱難唯一死啊。
“三郎今日之勇武,之決斷,令人擊節而贊。”李善最後看向張仲堅,“升司兵參軍,許你在軍中挑選武卒,以五百為限。”
“五日內成軍,隨某回返代州。”
何流、牛斌都目光閃爍,他們都知道張仲堅在中下層士卒中有著不凡的影響力,人脈也非常廣,今日生擒何小董的時候,數百士卒退讓就是明證。
苑君璋最精銳的三千騎兵就在他們倆手中,實在不希望再被張仲堅過一手。
“謝殿下。”張仲堅出列行禮。
以今日之事來看,張仲堅心志、手段、勇武不讓蘇定方,就是不知道軍事才能如何,李善有點後悔,這樣的人物留給李靖……先帶一段再看看吧。
李善很確定,在將來,自己肯定是要和突厥再做一場的……滅東突厥,這樣留名青史的戰事,如何能不刻下自己這個穿越者的名字呢?
但實際領軍,實在不是李善所長,蘇定方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面了,而王君昊做個親衛頭領還行,行軍作戰非其所長,張仲堅倒是能派的上用場。
坐在一旁一直沒機會開口的秦武通、劉世讓、薛萬徹就這麼看著李善將諸將一一安置妥當。
薛萬徹畢竟任職代州總管府,只在心裡想著此次馬邑之行的變故,想著勇武不遜己身的張仲堅,想著李善還真是名不虛傳。
而秦武通、劉世讓都駐守馬邑,卻在心中盤算,杜士遠、郭子恆都任職忻州,只可能帶走不多的親衛,加起來也不過百多人,再加上牛斌、何流中一人率一千騎兵移駐代州,還有遣散的青壯,還有許張仲堅成軍,馬邑守軍中,唐軍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換句話說,如果接下來的事順利的話,唐軍就能在短時間內牢牢的掌控住馬邑。
掌控住馬邑,意味著太多的東西,意味著唐軍在塞外紮下了一顆讓突厥非常難受的釘子,突厥大軍將不能再想前些年一樣,能肆無忌憚的劫掠代州,唐軍也能順利的將戰線推到雁門關之外。
總的來說,李善在半年內,先逼降苑君璋,後引發突厥內亂,百般籌謀,終於順利的拿下了馬邑,但他的目的不僅如此。
兩日後,郭子恆、杜士遠交出兵權,士卒或遣散,或往代州由張公瑾接手,準備在五臺縣行軍屯。
三日後,牛斌率一千騎兵入雁門關,代州軍實際的主將蘇定方親自出迎,將其安置在崞縣南側。
被李善授予騎兵副總管的牛斌很主動,也很自覺的半繳兵權,蘇定方將這一千騎兵與自己麾下的騎兵混編後重新整軍。
五日後,李善終於在劉世讓、秦武通、席多、何流的相送中離開了馬邑,他有把握,如果今年突厥再次大舉來犯,只要劉世讓有高滿政那樣的決心,馬邑必然不失。
將這顆釘子死死的紮在塞外,這是李善穿越以來最為主動做的一件事……或許這能夠改變將來唐朝和突厥的軍事局勢,他猜測,這一世,應該不會再有渭水之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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