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對齊王的印象都是,這是陛下最寵愛的成年皇子,這是成年皇子中最不成器的一個,簡而言之,這是個無望帝王的廢物親王。
崔十一娘看了眼丈夫,果真是齊王啊,李善在兩個月前遁走回家的時候就曾經提及,懷疑齊王有謀劃。
“齊王無此能。”崔信哼了聲,“自然是有能人為其策劃。”
“是封倫。”李善咳嗽兩聲,“只是不宜大白天下,陛下命其自盡。”
“封倫?”崔十一娘這次也大為驚訝,“天策府司馬?”
李善倒是很無所謂,將事情大致的說了一遍,也難怪長安這邊坊間流言蜚語滿天飛,說起來是這次主謀是齊王,但卻有東宮太子心腹楊文幹,還有中書令兼天策府司馬封倫……雖然封倫是被迫自盡的,但卻是在皇城中書省中被拎出來押送仁智宮的。
等於說,這次的謀逆案,至少從明面上來說,李淵三個成年皇子的勢力都參與其中。
“阿家。”
崔十一娘看見朱氏的身影出現,立即起身相迎……今天郎君回家,第一時間來探望自己而不是去拜見母親,雖然朱氏並無不悅,但卻是違背禮節的。
“只管坐著,坐著。”朱氏手中還拎著一籃水果,“山間的野果,嘗過了,酸的很。”
張氏迎上去接過籃子,解釋道:“十一娘貪嘴好酸。”
崔信連連致謝,這個年代婆婆對兒媳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實在不多……呃,如崔信這樣的女兒奴也不多,當然了,像李善這樣尊重愛護妻子的其實也不多。
張氏都羨慕自己女兒,在家順心,出嫁如意,如果能生下子嗣,這輩子都無憂無慮呢。
“對了,郎君這些日子就借住在……”張氏扯著親家小聲說了幾句。
“待會兒讓墨香去收拾,靠東園那處客舍就不錯。”朱氏笑道:“去歲阿郎領兵出征,某不是也在借住崔府嗎?”
崔信瞥了眼李善,聽聽,你母親這話說得就好聽多了。
崔十一娘吃了幾顆野果,有些倦了,被侍女扶著回了屋子歇息,其他人移步到了後院正屋中。
張氏正色致謝,她覺得女婿在關鍵時刻率親衛趕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岳丈在仁智宮……因為在張氏看來,魏嗣王李懷仁不涉奪嫡事,不管是太子、秦王甚至是齊王登上皇位,李善有顯赫的軍功,還有平陽公主為後盾,並無危險。
李善乾笑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事兒鬧得,部分知曉內情的崔信投來古怪的眼神,女婿可不是全為了我,若不趕去仁智宮,不管是齊王還是太子上位,裴世矩說不定真的能鹹魚翻身呢。
而知曉全部內情的朱氏轉著頭看著窗外還盛開的花朵,她心裡是有數的,兒子為了這場仁智宮事變籌謀準備了很久很久,早就打算好要最關鍵的時刻趕到仁智宮力挽狂瀾了。
李善連連推辭,崔信嘴巴閉得緊緊的,朱氏一個勁兒的幫著說話,張氏這才情緒稍微穩定一些……類似她這樣的女眷在長安城內比比皆是。
“記得是七月十五日,突有親衛叩門,全府皆驚。”張氏嘆道:“懷仁未至天明,率數百親衛疾馳而去……”
李善離開之後,留下的女眷都遷居進了東山寺,每一個人都在佛前叩拜,為了李善,為了蘇定方,為了崔信,每一個女眷都忍受著那種折磨,還好這種折磨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只五六日後,李善遣派的親衛就趕回了莊子。
“趙元楷流放嶺南,榮九思被斬首。”崔信低聲道。
張氏愕然,天水趙氏與武城張氏是姻親,無終榮氏與清河崔氏也是姻親,而且關係都不遠。
這一次斬首、流放乃至族誅的人數都不少,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世家子弟,不乏趙郡李氏、滎陽鄭氏這樣的五姓七家子弟,也有不少解縣柳氏、太原郭氏、聞喜裴氏這樣的門閥子弟。
世家望族最喜歡用姻親來增加相互之間的聯絡,以保證門閥制度的大行於世,這次被連累的人自然很多。
崔信一個個報出名字,有的是被斬首,有的是被流放嶺南,張氏連聲嘆息,其中與這對夫妻關係最近的是坊州別駕,滎陽鄭氏出身,其妻是崔信同枝的堂姐,其祖母是崔信的嫡親姑奶奶。
滎陽鄭氏與清河崔氏是累代聯姻的,如今的滎陽郡公鄭善果的母親就出自清河崔氏,其妻子也是清河崔氏出身,天策府大將鄭仁泰的妻子還是清河崔氏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