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你耳邊聒噪?”李善哼了聲,“都下令不許在後院提及戰事了,明兒非要賞他十棍不可!”
崔十一娘翹了翹小巧筆直的鼻子,“父親說的,你賞他吧。”
“呃……”李善無語了,也是,只有崔信才敢在後院說這些,偏偏他是中書舍人,理論上所有的奏摺戰報他都要過一手。
“靈州不穩嗎?”
“還行,秦王殿下贊其腹有韜略。”李善含含糊糊的糊弄了句,“你管那麼多作甚,睡吧。”
崔十一娘倒是精神好的很,又問道:“裴弘大那邊沒有動靜嗎?”
這句話倒是讓李善愣住了,他褲子拖到一半僵在那兒,想了會兒才繼續脫完,靠在床頭搖頭道:“未見動靜。”
“裴弘大難道要坐以待斃?”
李善沒吭聲,自己或許太關注這場戰事,有些忽略裴世矩了……的確,自己早就確認,這場戰事是留給裴世矩最後的機會,但代地、靈州連線不斷的變故讓自己忽略了這一點。
但裴世矩能做什麼呢?
其實局勢發展到這一步,裴世矩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他肯致仕,向秦王請罪,或許能夠安然離世,但他不肯,因為即使秦王能容忍,但李善不會容忍。
或者說裴世矩不相信李善能夠容忍。
滿長安都知道魏嗣王李懷仁與代國公李藥師勢不兩立的原因,但只有不多的那麼幾個人心裡有數,當年李善被困於顧集鎮這個訊息是由幾員叛將告知頡利可汗的,究其源頭有當年王仁佑搗鬼……但那麼快將訊息在民間散開,暗地裡是有裴世矩的手筆的。
李懷仁為了身邊或死或殘的親衛心傷不已,為此與李藥師決裂,都沒顧上與隴西李氏丹陽一房的深厚交情,那怎麼會放過裴世矩呢?
那李善久久思索,也想不出在目前的情況下,裴世矩能做什麼?
河北太原,無關大舉,代地有淮陽王李道玄,延州有代國公李藥師,靈州有廣陵郡公張仲堅……最可能下手的地方就在靈州。
但雖然張仲堅與郭孝恪、侯君集不合,但後兩人都是秦王愛將,裴世矩能動什麼手腳?
想了很久也沒什麼頭緒,李善偏頭看了眼,妻子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千里外的靈州鳴沙大營內,張仲堅沉默的聽著長史唐儉講述營內兵力分佈,以及糧食、軍械等輜重的數量。
“至少能堅守一個月。”唐儉捋須道:“中寧那邊稍少,但城池堅固。”
張仲堅在心裡仔細盤算,鳴沙大營畢竟不是城池,不可能死守,適時的出擊很有必要,這也是自己為什麼退到鳴沙的原因,不過準備的糧草還算充盈,到最後關頭還能殺馬充飢,挺上一個半月都不打緊……不信突厥到十二月份還不肯回草原。
這時候外間傳來一陣喧鬧聲,執勤的將領何方快步進帳,“突厥又在外面喧譁。”
“不用去管。”張仲堅嗤笑了聲,突厥騎兵在外喧譁,無非是騷擾使唐軍不能安然歇息,以便明日正式開戰能有所削弱罷了。
但鳴沙大營的西側就是黃河,而且包括民夫在內四萬大軍,擴地範圍極廣,突厥並不能圍起來,這種騷擾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