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兩日,前方又是去年出山時路過的那個梅村,從這裡開始,標誌著進入了楚國南界。
可進入村落時,眼前唯有一片殘垣斷壁,這個村子已然譭棄了。
吳升不知道梅村遇到了什麼天災人禍,但凡不願依附諸侯、卿大夫或者地方豪強者,以為可以躲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自力更生,結局往往如此。
這也是為什麼各國都有那麼多野人村落,寧願租賃土地、繳納重稅,也不願去國逃亡的原因。能逃三年、五年,能逃八年、十年麼?逃得了八年、十年,能逃一輩子麼?只要被人家發現一次,或者人家興之所起一次,就是滅頂之災!
吳升不是聖母,但陡然看見譭棄的梅村,還是引起了心裡的悵惘,搜尋一圈,沒發現孤兒棄老,便繼續北上了。
梅村已經不是過去的梅村,揚州依然還是繁華的揚州,甚至城門前的通緝佈告也依然懸掛著,稍有不同之處在於,佈告已被風雨浸染,不僅起不到作用,看多了反而有誤導之效。
吳升大大方方站在自己的懸賞佈告下欣賞片刻,然後大大方方進城。
他來到左徒府門前,瞄了瞄兩旁的石獸,上次那一對已經被吳升吃成灰了。但讓他驚訝的是,楚人吃打不長記性,相同的石獸又立了起來、相同的法陣再次佈設,令他不覺莞爾。
庸直已經進去拜門了,他就抄手立於門前,慢慢等著。實際上也沒等多久,崔明家僕便迎了出來,將他引進左徒府。
“你怎麼來了?”崔明守在左郎院的書房前,將吳升拽進去,關上房門,擦拭一頭的冷汗。
吳升奇道:“崔大夫這是緊張什麼?”
崔明在書房中走來走去,兩隻手在吳升和自己之間比劃來比劃去,壓低聲音道:“你我之間這關係……啊?別人他要是知道了,啊?幾次茅貢,糧食、罪囚,啊?怎麼說得清?”
吳升笑了:“庸國是大楚附國,我好歹也算楚國附民嘛,緊張什麼?再說你又正好管的是我們南邊的四國,名正言順。”
崔明道:“別人也就罷了,問題是你啊,來的是你!明白嗎?而且,你又要搞什麼鬼?我可跟你說,不能亂搞,出了事我兜不住!”
吳升道:“你虛什麼?我是來給你解決困難的。”
崔明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吳升指著自己胸口道:“你忘了我的本職是什麼了?我是丹師啊,專業的!”
崔明手指吳升,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你真是來煉丹的?”
吳升點頭:“那當然!”
崔明搓著手道:“你想要什麼?”
吳升道:“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前左郎漁夫,乃我故交,聽聞他於去年遇刺身故,我不甚痛惜。因此,我擬於封地中為其建冢,年年灑掃,以為紀念。”
崔明簡直無語了:“這……漁大夫已經葬了,總不能挖出來吧?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又何必?”
吳升道:“這還真是誤會大了,我就想立個衣冠冢,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崔明思索片刻,驚道:“你落下東西了?”
吳升嘆了口氣:“這忙你得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