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書房中,費無忌、薛仲和吳升坐定,片刻的沉默,令氣氛很是壓抑。
吳升還是開口了:“首先,我與薛行走要為少傅痛失愛子表示慰問,請少傅節哀。”
費無忌輕輕點了點頭,面無表情道:“多謝二位行走。”
薛仲看著他忽然間顯得極為蒼老的面容,不禁一陣憐憫。費無忌有不少兒子,但只有費宏具備修行天賦,如今已至資深煉氣巔峰,而只有具備修行天賦,將來才能走到高位。
在楚國,欲入上卿之列,非煉神不可,如掌國政,非煉虛不可,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否則無法壓服各方。
費無忌是最受楚王信重的臣子,為何不能掌令尹之職?就是因為他只是煉神境。
昭元為三閭大夫,排位居於費無忌之後,為何是公認的下一代令尹?就是因為他入了煉虛境。
諸侯紛爭,終究是要靠實力說話,大國執政不是煉虛,出去會盟都天然低人一等!
所以費宏是費無忌的希望,如今這個希望破滅了,讓費無忌怎麼辦?
就聽吳升道:“費少傅,還請振作,接下來的談話,也許就是我等破案的方向,費少傅一定要全力以赴。”
費無忌盯著吳升,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好,孫行走請說。”
吳升道:“費宏成親,向揚州左徒崔明索要燕落山,不知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少傅您的意思?”
這句話一問出來,薛仲不由心中狂跳,心說孫五你這是幹嘛?這不是主動把禍水往咱們自己身上引嗎?這這這……哎喲我了個去,要命嘍……
費無忌也怔住了,眨著眼睛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等了他片刻,吳升催問:“費少傅,其中若有隱情,卻不是瞞下去的時候了,此事於尋找兇犯非常重要。我們學宮查案,若一時間查不出什麼線索,便暫且將案件本身擱置下來,看一看案子的影響。”
費無忌問:“孫行走這話怎麼說?”
吳升嚴肅道:“凡事總要達到一個目的,瘋子除外,如果真是瘋子,又不可能完成如此縝密的暗殺。所以剛才我就在思考,如果要說最近的事件,無疑就是費左使即將成婚,並換置燕落山一事,在這件事情裡,誰的獲益最大?”
薛仲心說完了,獲益最大的不就是你和我嗎?
費無忌不停捋須,疑惑的望著吳升,依舊沒有作答。
吳升續道:“如果從獲益最大這個切入口去查案,揚州左徒崔明是目前嫌疑最大者,當然,為他周旋做中人的我、以及薛行走,也多多少少有些嫌疑,這不要緊,都可以查,也會給少傅一個交代。但有時候,獲益的大小並不能單純以金錢來衡量,尤其是到了費氏這般地位,就更是如此。所以我想出了兩個獲益點,一是破壞費氏、景氏聯姻,誰會獲益;二是挑撥費少傅與學宮行走產生嫌隙,誰會獲益?”
薛仲眼前一亮,暗暗衝吳升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孫老弟,為兄服了!
吳升又道:“索要燕落山,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燕落山離郢都四百里開外,又是開發不過兩年的封邑,正常情況下,費左使一介郢都貴人,如何會知道這處封邑?又怎麼會對這座封邑這麼感興趣呢?其後的根源,若是少傅知道些什麼,請務必告知。”
費無忌果然進入了深思之態,但深思良久,還是沒有回答,而是道:“請孫行走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