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升笑著搖頭:“那你就想錯了,這位萬畫師,是我剛入修行之友,多年卡在煉神至入虛之間,未能踏出這一步,或許這一年已經破境入虛了,但作此畫時,的的確確便是煉神境。”
不僅尉繚詫異,連鬼谷子也很詫異,鬼谷子想了想,問:“此畫非以修為而繪,是以技稱勝?”
吳升道:“便是如此。我曾於夜中觀其作畫,以一女臥於床前,萬畫師每畫一張,便微微調動此女臥姿,只動少許,絕不大動,如此再畫一張,再動一分,連畫數十張、上百張。繪成之後,按先後次序重疊相合為一張,畫成之後便有如許春色。”
鬼谷子略一思忖便懂了:“諸世萬界也如這畫一般,一世便為一畫,但脈絡大體相同,只是細微處不同。”
尉繚提問:“可弟子聽說的各世,與我錄異世相較,差別極大,可說九成九都不相同,這又是何故?”
鬼谷子解釋:“所以為師說了,脈絡相同。”
道理是越說越清晰的,吳升在闡述的過程中,同樣也在完善自己的觀點,受鬼谷子啟發,進一步向尉繚解釋:“諸世萬界皆自洪荒而來,是洪荒碎片之一,所以規則是相同的,也就是貴師所言之脈。脈同而顯現出來卻不相同,是因歲月荏冉之故。”
“歲月流逝?”
“不錯,就算歲月流逝,其實也有差別。便以錄異世和春秋世來說——錄異世我也未曾去過,若說得不對,還請鬼谷先生指謬。”
“無妨。”
“我聽說,楚人有涉江者,舟至江中,其劍不慎落水,因刻痕於舟上,言此為落劍之處也,待舟停時,於刻舟之處下水取劍,不復得矣。”
尉繚笑了:“求劍若此,不亦惑乎?”旋即醒悟:“歲月如江河,逝者如斯?”
吳升道:“不錯。歲月便是這條一刻不停流逝的江水,諸世萬界便如在舟中,或為一碇,或為一劍,或為一槳,或為一帆,或為一衣,或為一人,乃至一木、一繩……舟覆而解體,此劍、槳、帆、衣、人、木等等,皆落於江中,你說該當如何求之?”
尉繚道:“重者如碇,沉於江底,或百十年而行數丈,次為劍,於江底可百十年行百丈,若為木、帆之類,瞬間便為江水沖走,欲撈之而不可得。繚明白了,學士之意,諸世隨洪荒傾覆時,因不同之道而受歲月侵蝕也不同,故此展現出來也不盡相同。”
吳升點頭道:“以我夢中所見和道聽途說相較,我所知部分世界在歲月中的流逝之速是大致可以排出次序來的,如山海世最慢,次有湯谷世、春秋世,再次錄異世,繼而神異世、淮南世、搜神世、雲笈世、列仙世、青城世、鏞城世、黃庭世、太平世,對了,前不久我還聽說過一個鳴雌世,應該比錄異世慢,快於神異世。我所知有限,其餘各世,便不好評價了。”
鬼谷子道:“前幾年我聽說春秋世時,便料到春秋世處於何時了,果然在我錄異世之前。卻不知,當羲皇修訂河圖洛書,重構洪荒之時,這三十三世,會是如何併入洪荒?”
吳升感嘆:“我也很想知道,羲皇是以何等大神通來整合諸世,屆時將是何等場景,實在難以想象。又或許,由五十五世而減為三十三世,便是因整合之世太多,太過艱難而不得不削減之故。”
之前,吳升和鬼谷子的談話一直都很愉快,可一說削減世尊這個問題時,鬼谷子便沉默了下來。
吳升見他如此,便道:“今日不是句婁仙來,而是先生來,應該是君侯有所決定了吧?”
鬼谷子終於開口道:“君侯招我等前往海底神宮相見,並未言及於此。”
吳升也沉默了,距洪荒重構只剩四個月,的確是到了該決定的時候了。
“應該是苑主和大仙吧?”
“或許。”
“那就去吧,無論如何,早知結果早踏實,免得彼此耽擱。”
尉繚在旁提醒:“老師,學士……若無腸君已定盟臣之選,您二位還去麼?”
鬼谷子擺了擺手:“多慮了,已盟誓過的,君侯也不敢違誓,否則就算他再有能為,也逃不過天道!汝知淮南王為何不肯與臣下盟誓麼?便是為此。”
吳升想起一事,忽問:“君侯……先生有沒有聽說過君侯……有沒有分裂之舉?”
“分裂?”
“神格分裂,或者,精神分裂?”
“從未聽說過,怎麼了?”
“哈哈,那就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