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主峰頂上點著巨大的篝火,將三根高杆上的公子錐、紀司徒、金無幻照得極為顯眼,每根杆子下還站立著一名手持巨斧的劊子手,昭示著三名人質的結局。
吳升和班車藉著夜幕的掩護,悄然爬上了主峰,在一棵大樹冠下藏身。此處位於木道人洞府的斜上方,相隔二十來丈,距峰頂則只有十餘丈。
俯瞰雷公群山,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火把,楚軍並沒有因為入夜而停止搜山,鐵了心要把毀了半個輜場的虎方“餘孽”搜出來,瞧各處火把的架勢,不僅是本就駐紮在雷公山的楚軍在搜,似乎又調了不少山外的軍士進來。
最令班車和吳升忌憚的是兩名楚軍將領,他們就站在木道人洞府前,默然盯著山下,一言不發。從這個角度看,吳升依稀能分辨他們的模樣。
一個素袍玉帶,一個頂盔貫甲。除他二人,洞府前還有十餘衛士簇擁其後,都是煉氣士。
不是天心萬劍陣被破的那天,主峰頂上傲然而立的兩位黑衣道士,吳升稍稍鬆了口氣——兩個黑衣道士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至今記憶猶新。
但班車卻有些緊張,湊近吳升耳邊,低聲道:“……是郢都士師孫介子、中射將軍景渙。”
吳升心頭一震,目光聚焦於素袍玉帶之人,這就是在郢都上園時,把自己“殺”了的孫介子?
至於中射將軍景渙,即然揹著楚國三大公族的姓氏,又為中射將軍,修為至少不當低於煉神境,也絕不是自己和班車能抵擋的。
僅隔三十餘丈,對於兩名煉神境高手來說並不算遠,但凡動靜稍大一點,很可能就會被察覺,吳升不敢說話應答,只是點頭,以示回應班車的告知。
忽然,班車抬手指了指東山方向,東山南側的山樑上,猛然暴起一團雷光……緊接著又燃起了熊熊火焰,火苗竄高丈許,一時間,山樑上亮如白晝。
瞧那位置,便是白天取藤製繩的所在。
這一異常立刻引起孫介子和景渙的高度關注,孫介子招出身後四名衛士,吩咐幾句,讓他們下山,趕往東山樑查探究竟。
這幾名衛士修為不弱,他們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夜色之中。吳升看了看旁邊的班車,班車盯著山樑處,舔了舔嘴唇,一臉興奮和雀躍。
很快,山樑方向升起幾支響箭,就見孫介子和景渙同時下山,帶著剩下的衛士直奔山樑而去,洞府前立刻空無一人。
班車兩手撐著樹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向吳升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
吳升低聲問:“班兄的符能遙控?”
班車不解:“遙控?”
卻沒糾結於這個詞,而是掩飾不住的得意:“那是杏河派的法符……吳先生沒聽說過麼?符有殘缺,沒有善法儲存,見風之後幾個時辰便會自行觸發……越人擅劍,卻去學著制符,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嘿嘿……走!”
隨著一個“走”字,班車直掠向上,雙手如鉤,插落崖縫之間,兩個呼吸就上了十幾丈高的崖頂。
吳升既來不及道聲“拉我一把”,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聲名赫赫的吳先生,爬個十幾丈高的山崖都費勁,說出去不就破功了嗎?老臉往哪兒擱?
再說了,有些時候得沉住氣,有人去趟雷不是好事嗎?當下老老實實往洞府處奔去,從那邊有山道可以直登峰頂。
班車縱身上了峰頂,回頭等待吳升,卻見吳升往洞府去了,暗自鄙夷,也不管吳升,直接衝到吊著公子錐的高杆處。
這邊還守著七八人,其中兩人是有修為的衛士,見一條身影忽然出現,口中喝問:“誰?”
班車直接動手,背上短鉞飛出,寒光閃動間就來到一名衛士脖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