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的表情,一下子耐人尋味了起來……他舔了舔下嘴唇,不動聲色地問,“怎樣的姑娘?”
老管家訕訕笑了笑,“老爺,這姑娘……聽著很能、嗯、鬧騰,老奴也不大確定是不是大小姐,若是的話,大小姐一定是有什麼目的……”
他絞盡腦汁,用了一個比較褒貶難辨的詞彙——鬧騰。
廚娘自然不可能猜到對方府裡是她擱在心尖尖兒上唸叨了許多年的表小姐,於是對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她都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地轉述給了管家,管家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自是絕對不敢如實說給老爺子聽的,否則,今日陸家和縣令府一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多年朝夕相處,自然是有別人所沒有的默契的。
老管家斟字酌句說出來這麼一個詞,老爺子卻聽出了弦外之音,哼了哼,“動靜不小吧?”
老管家抹了抹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訕訕的,“興、興許是的吧……”
“呵。”老爺子虎著臉,“好好一個姑娘家,竟不知從哪裡學地一身皮猴性子開始走南闖北了……時家那些個人,一個賽一個地寵她,瞧瞧,都寵成什麼樣了,不知天高地厚!”
老管家又擦了擦額頭,不敢接話——不用說時家,就說老爺子自己吧,還不是百般寵著溺著有過之而無半分不及,偏偏還嘴硬,不承認。
老爺子提著袍角往馬車那邊走,一邊走,一邊哼哼,“那縣令府是她孤身一人能去的地方?啊?”
走了兩步,似乎才想起身邊還有個能說話的老夥計,當下臉色更虎了,“怎地?覺得老頭子我罵地不對?!”
老管家緊了兩步跟上,“沒……大小姐這次膽子也太大了,是該罵!”
可尋思著……您這不也就是擔心念叨了幾句嘛,怎麼也算不上是……罵吧?老爺子您罵家主那會兒,可不是這麼和顏悅色的啊!罵一句打一鞭子,打一鞭子再罵一句,打到後來自個兒叉著腰氣喘吁吁才罷休,生生打地彼時還年少的家主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為此老夫人讓您睡了半年的書房……您都忘啦?
再有默契,但關於老夥計心裡的腹誹,老爺子還是半點兒不知道的,他只是大步朝著馬車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看這天色,這雨還得下呢,老頭子我不放心……走,去問問咱們的縣令大人,可有什麼應對之策。”
管家憋著笑,亦步亦趨地問,“那……去縣衙?”
話音落,老爺子一腳跨上馬車,一邊眼風掃來,兇得很,“怎麼?老頭子還不配去縣令府喝杯茶的?!”
得,鬧小脾氣了……管家笑呵呵地伺候著老爺子上車,“配、配,您能去縣令府,是王縣令的榮幸……只是,老奴尋思著,縣令爺不在府上呀……”
老爺子聲如洪鐘,“那就等!”
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