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科位於門診大樓的東邊,兩者相隔不過百米,而鬧事者就在門診大樓的門前。
眾人老遠就已經看見了那邊裡三圈外三圈圍繞起來的人群,和兩個大竹篙挑起來的白底黑字的橫幅。
歐陽雄飛和谷魏攸兩個人腳步不停,就朝那邊走過去,眾人也跟在後面默默向前。
隨著逐漸靠近人群,無數的汙言穢語都朝林陽的耳朵鑽了進去。
“這女人可憐啊,乳腺癌晚期還被庸醫害,臨死了還要遭罪。”
“那個什麼林陽真是混蛋,為了直播的名氣,隨隨便便就把這人牙拔了。”
“我看了那個直播,看上去人模狗樣的醫生,沒想到心這麼黑!”
“人家能出名啊,你看現在明星多賺錢,他們哪管你病人的死活。”
“這種醫生怎麼能在醫院裡待著?這是害人啊。”
一大群大白褂忽然出現在混雜的人群中還是極為明顯的,就像一罐牛奶打翻在水泥地上那樣醒目。
“醫生來了醫生來了,好多醫生!”
“看見了嗎,那個最年輕的那個,就是那個直播的林陽!”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他長得不錯,怎麼一副蛇蠍心腸呢?”
“畜生啊……”
林陽第一次開始討厭起系統給予的“軀體感覺強如狗”,這些難聽的話一句句都化成完整的資訊出現在林陽的腦海裡,宛如千百人同時念著緊箍咒,只不過這個緊箍咒不讓他頭疼,只讓他心痛。
不知道是系統在作怪,還是林陽潛意識裡在渴望聽見周圍人的言語,無盡的黑暗鋪天蓋地地籠罩而來,籠罩的卻只有林陽一人。
其餘人耳中所聞只有嘈雜和偶爾清晰的一句議論,而林陽耳中卻清晰地接收了人群喧譁談論的所有資訊。
“軀體感覺強如狗”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強,這樣狗過。
林陽覺得自己的血壓在升高,呼吸也開始急促,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和混亂……
“讓一讓,讓一讓。”旁邊有醫生高喝,林陽驀然回神。
“讓開讓開,讓醫生進去。”
“不要擠著,讓醫生進去!”
保安們有了主心骨,開始維持秩序。
竹篙上橫幅的字變得清晰,寫著“無良醫生林陽亂作為,隨意坑害病人亂作為”。
“大家說他多狠,一顆牙說拔就拔了,完全沒有考慮到我姐姐的身體情況!現在怎麼辦?我姐接下來的生活怎麼辦?嘴裡留著個大洞讓她怎麼生活!什麼王八蛋醫生……”
前方有人在手舞足蹈,正激情發表著演說。
又是一番推搡之後,身著白大褂的眾人才終於擠進人群,直面眼前的鬧事者。
迎面所見就是夏雪晴跪在地上,沒有穿那件寬大的衛衣和褲子,也沒有戴那頂以假亂真的假髮。穿的是一身病號服,藍白條紋相間,低頭不語。
一身枯槁,宛若一具行屍走肉。頭髮全無,透過黃色的頭皮,藍紫色的血管透露出一種病態的纖細。
旁邊站著三四個強壯大漢和一個青年,擠進來時那個打著耳釘正在聲情並茂地複述著“故事”的青年看見醫生,暫時停住了嘴。
“嘿,終於知道出來了!我們還以為這醫院裡的都是縮頭烏龜呢!”
一個抽著煙的大漢滿身痞氣,沒等眾人開始說話,就先一步發聲譏笑道,一臉橫肉輕顫,有點鎮關西的意味。
歐陽雄飛沒理這大漢,他一眼就知道這人是專門的醫鬧,和他沒什麼好交流的。
他只是盯著地上閉眼低頭跪著的夏雪晴說道:“夏雪晴是吧?”
人群很快安靜下來,有人舉起手機豎屏錄影,有人則橫屏拍照,還有人打電話喊人來看熱鬧。
“那天拔牙之前林陽醫生就再三確認你是不是要拔牙,是你一意孤行硬要拔牙,現在怎麼又回來反咬一口?”
“影片都在那裡留著,簽字的知情同意書也都儲存著,你確定要鬧?”
兩句話一出口,人群一下騷動了起來。
“醫生說的怎麼和他們說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