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彈劾趙瑄的,其中不乏原本支援趙瑄一黨,嚴笙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讓他們這麼做,但她不想他悉心培養的勢力和心血,因為自己而暴露。他在北境時的忙碌,以及回京後白日的不見人影,嚴笙雖不清楚,但也隱約知道,他開始一步一步地謀劃了。從邊關諸將士,再到朝廷眾大臣,她心思敏銳地察覺到了。
溫亭雖不說,但她也知道,憑他的性情,被皇帝虎視眈眈地盯著,每一日對祁王府來說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他這樣聰明自信的人,怎麼可能選擇一味忍讓來求得一時周全?
她瞭解他,他寧願選擇傾覆了這趙氏江山,雖然,其中可能還摻雜著不為自己所知的原因。
但她不急於知道,就像……摸上放置於胸口的那枚玉佩,這裡微微發燙。
就像那日,她對他說不急於知曉玉佩的秘密一樣,溫亭的身後和心底有不為人知的心事,她知曉,她明白,但她不會逼他。她相信,待到時機成熟,他會親口告訴她,而不是因為自己想知道而被迫告訴她。
肩上的突如其來的觸感拉回了嚴笙的思緒,溫亭將她的身體板正對著自己,盯著嚴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有心結,但你也不能折磨自己。”
他微微嘆息道,“自回京之日起,你就一直心情低落,今日也是心事重重。我本想帶你來這裡讓你放鬆些,好讓你不必如此苛責自己,但是好像不起作用。”
他說完自嘲地苦笑了一聲。
嚴笙看著他挫敗的模樣,胸中一痛,張了張嘴,卻發覺嘴角苦澀異常,只能無力地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她低垂下頭,燈光投映在長長的眼睫之上,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就在這一片陰影中,有幾不可見的淚光瑩然閃爍。
溫亭無奈一嘆,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溼潤。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羞月的死從來都只是趙瑄造成的,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再這樣折磨自己的身體,豈不是代他受過了?”
他捧起她的臉,讓她的眼睛對著自己,鄭重其事地慢慢道:“嚴笙,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麼?你知不知道,我每日看到你這副模樣,我的心就像被刀凌遲著一樣。”
嚴笙的眼淚在眼中打了個轉,從眼睫滑落,她看著溫亭眼中溫柔又疼惜的神色,心中軟軟地縮成一小團。
風華絕世的祁王世子,何曾如此對一個女子用情至深過?
他會因她的難過而難過,會隨她的喜樂而喜樂,喜歡一個人,就是把一個人放在心尖上,她喜怒哀樂的種種情緒,與自己都是共生。所以他一點兒也不希望她不快樂,只願將這個人放在心頭上,寵她愛她,護她一世周全。
嚴笙睜大淚眼看他,這個素來清冷高貴的祁王世子,何曾想過有一日竟會露出這樣心疼的神情,彷彿自己就是他的一切。
兩相對視著,他們清亮的雙眸中倒映著彼此的身影,也唯有彼此的身影。
嚴笙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我會堅強起來的,我也不會再折磨自己,我會好好的,我還要給羞月報仇呢!”
溫亭緊繃的面色終於鬆了一鬆,他伸手摸了摸她滿頭柔順青絲,緩緩道:“以後萬事有我,你是我心愛的女子,是我未來的夫人,我豈忍見你如此痛苦。以後切記,事情不要悶在心裡,都和我說,什麼事都可以,我會替你解決。”
嚴笙凝眸淺淺地笑著,十分認真地應了一聲“好”。
梨花白初飲不醉人,但過些時辰便可將人醉得不省人事,溫亭攔了幾次都沒能攔住嚴笙,兩壺梨花白皆下了嚴笙的肚中。
她染著酒氣的臉色酡紅,目光也逐漸變得迷離,此刻乖乖地坐在桌前抿著嘴,腦袋看起來暈乎乎的樣子,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
溫亭本來無奈的心情,見到這副美人醉酒的景象頓時覺得有趣。
她看起來不像人前端著大家閨秀的樣子,也不同於軍中時英姿颯爽的風姿,而是一副十分嬌憨可愛的小女兒神態。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醉酒的模樣,想不到竟這樣可愛,她的臉紅紅的,眼神憨憨的,嘴唇鮮嫩誘人,真想這樣一親芳澤……
溫亭想著想著就真的把持不住地低頭親了下去,她的唇十分柔軟,帶著醉人的酒香。
溫亭剛想撬開她的牙關,忽然感覺身下的人兒一軟,他手快地接住,發現懷中的她已經睡過去了,清淺溫熱的呼吸撲在自己的脖頸間,微微發癢。
溫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壓下心中的癢意,心中無奈一嘆。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漆黑無星。
溫亭將自己的披風裹在嚴笙身上,打橫抱起熟睡過去的她,用寬大的衣袖遮住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臉,施展輕功,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翌日,嚴笙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扶著腦袋撐起身子,感覺腦袋還有些發暈,手上一動,摸上一個質感異樣的布料。
嚴笙低頭一看,玄青色的披風,帶著淡淡梅香,是溫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