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笙在溫亭懷中翻了個身,溫亭立刻就又摟緊了他,聲音微微嘶啞,帶著疲倦的鼻音:“睡吧。”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
溫亭已經很累了,她將滿腹心事壓下去,閉上眼,枕著他有力的手臂,漸漸入睡。
片刻後,懷中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溫亭睜開眼,眼中分明沒有半分睏倦神色。
黑暗中屋內輕飄飄地落下一人,一身青衣,正是凌木。
凌木俯身行禮,面色肅穆:“主子。”
“如何了?”
“回主子,屬下去江南找到了收留寒酥的獵戶,但他們十年前就相繼而亡。他們病死後,寒酥被鄰里一個婦人收留,五年前婦人帶他到京城投親,四年前婦人死後,寒酥就一直在京中四處乞討。至於寒酥的父母,屬下未能查清,但據獵戶的鄰居說,是在十五年前的新年夜,在雪地裡撿到他的。”
十五年前?是巧合嗎?
溫亭眸光淡淡,揮了揮手,凌木悄無聲息地退下。
他看了眼懷中睡顏嬌憨的女子,抱緊了幾分,而後閉上眼。
嚴笙這一覺睡得極好,翌日從睡夢中醒來時,忍不住舒服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下意識地往一旁摸去,冰涼的被褥,溫亭已經離開許久了。
她對著空蕩蕩的床邊發了一會呆,心下微微失落,但更多的是心疼。
房門被急促地敲響,青若焦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郡主,二公子方才進宮了。”
嚴笙收回思緒,下意識地問:“二哥去看望姨母不等我的嗎?”
“不是。”青若聲音急切,推開了房門,“大公子已經追去了,他叫奴婢告訴您,二公子是為茯汐公主的事入宮求見皇上的!”
嚴笙心中大驚,急忙翻身下床,讓青若和紅玉替自己整理洗漱,隨即匆匆出了府。
剛準備踏上馬車,身後倏忽傳來一聲稚嫩的男孩音:“郡主姐姐!”
嚴笙站在馬車前,回頭看去,柔聲哄道:“寒酥乖,姐姐有事情要處理,你在府中等我回來。”
寒酥卻不聽,掙開平時照顧他的嬤嬤的手,跨過大門奔來,撲到嚴笙懷中。
嚴笙接住他,而後聽他悶悶糯糯的聲音從懷中傳來:“郡主姐姐帶我去吧,我不會添亂的,我就想陪著你!”
嚴笙心下微暖,對他笑了笑,將他也帶上馬車。
但宮中嚴笙是不能帶他進去了,便像上次一樣讓他在馬車內等,將紅玉留下陪他,青若則和自己一同進宮。
乾寧殿。
嚴景延跪在地板上,雙手保持著拱手的姿勢,面色堅毅,脊背也挺得剛直。
皇帝趙顯在書案前批著奏摺,夏公公在一旁侍奉茶水,殿內唯有三人,安靜得只能聽到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響。
嚴景延拱手而握的拳頭緊了緊,手臂上青筋暴突,他低著頭,再一次重複道:“臣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原本平靜的臉色頓時陰沉,伸手將手邊的奏摺朝嚴景延砸去,奏摺並沒有鋒利的稜角,但是皇帝的力氣不小,奏摺重重摔在嚴景延的臉上,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嚴景延的額角立即紅了一塊,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好像並不感覺到疼痛,只是依舊固執地堅持著姿勢不動。
他跪在這裡已經有一刻鐘了,進來時對皇帝說了相同的一句話。
雖不必明說,皇帝亦是知曉是何事,並沒有搭理他,任由他跪在地上,可誰知這小子的骨頭硬得很。
皇上將奏摺摔後,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來,夏公公見龍顏大怒慌得跪下地去。
“朕的主意還輪不到你來定,你此次擅闖皇宮,朕沒治你的罪卻不想反讓你得寸進尺,誰給你的膽子?”
嚴景延面色不變,俯首道:“此次匈奴大敗,微臣以為和親之事並無必要,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冷笑一聲,“朕的詔書還沒發出去呢,你就知曉了此事,你嚴家的本事挺大啊!”
嚴景延聞言目光一冷,果然,皇帝怎麼可能聽得進嚴家人的勸告,他生性多疑,即便不是嚴家也是要懷疑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