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夾襖很薄,裡面的棉花皆是從兄長和阿父的舊衣上摘下來的。
一出門,寒氣瞬間打透夾襖,她忍不住哆嗦一下。
身後響起腳步聲,隔幾步遠又停下來。
顧韞朝廂房走去,面色微白,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顧家是農戶,顧家父子爭氣,顧父今年冬月加參了策舉,考中舉秀才,其長子顧城十七歲,也中了童生。
這自然是喜事。
可顧家男子唸書,家中的田地靠家中婦人及顧家二房幫襯。
如今顧父想再往上走保舉,便要拜師認門,家中根本拿出銀錢來。
前些日子顧老太太又從山上滾下來,看病抓藥的錢還是顧父從書齋裡先預支的。
顧家二女顧蓁蓁去後山撿柴,撿了一男子回來借住廂房養病,看衣著布料也知非富即貴。
為感激顧家已給了幾棵金瓜子,顧老太太不肯看大夫抓藥,以孝逼著顧父用那幾棵金瓜子去去走關係。
眼下有了訊息,顧老太太這邊卻不好了,若是人一沒,便要守制三年。
顧老太太不想耽誤兒子,最後主意又打到了那男子身上。
逼著鍾氏讓孫女爬床賴上對方,即便是做不成妾,也能從對方身上賴些錢財。
這日顧父不在家,顧老太太又打發走二孫女。
再有鍾氏下跪,一向不受寵的顧韞天真的想借此事得到家人另眼相待,聽從安排去了廂房。
藉著男子暈迷著,顧韞爬上了床。
卻不想沒等賴上對方,反而被回家的顧父撞到這一幕。
顧父為人清高,見女兒做此下等事,自然大怒。
鍾氏在丈夫面前一向溫順,生怕丈夫厭了,不敢接話,顧老太太更是將錯都推到顧韞身上。
顧韞百口莫辯,更心寒家人對她的薄涼。
顧家搬進縣城只將她一人留在鄉下,直到顧父一步步高昇,進金陵做官,她才被接進城,被許給一個七品武將做填房,最後被冷落在偏院孤苦死掉。
“阿韞。”鍾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是催她快點。
顧韞斂起思緒,推開廂房門走進去。
平日裡這是顧家父子溫書的地方,顧韞極少進來。
書房很簡陋,一張八仙桌靠窗而立,沒有火炕,只有木床。
抬眼就能看到木床上的男子。
男子平躺在就床上,吸呼平穩,明明不會醒來,可那張臉,仍舊讓顧韞忍不住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