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趙天官臉色變了變,揮揮手道:“無事就退下!不必效這村夫之行,成何體統!”
“那便告辭了。”李佑不以為意,灑脫的作別,並扯著已經呆若木雞的陸元廣出了門。
李大人被吏部尚書責備了,為何卻渾然不在意?陸大使懵懵懂懂在趙天官面前轉了一圈,回到院中還是渾渾噩噩不辨東南西北。
等他重新醒過神,又發現自己立在了某間房內,李佑正與一位四十來歲的青袍官員說話。
陸元廣正在心裡猜測此人是誰時,李佑忽的回頭對他介紹道:“這位是文選司郎中左大人,還不上前來拜見!”
天下第一司的天下第一五品!自己這小九品將來挪到那個位置,犬佬們是懶得操心的,但直接操作人就是他左郎中!陸大使再次震動。
不過有了方才見到天官時的驚嚇在前,這回相對就不那麼嚴重了,連忙麻利的上前深腰揖拜。
“此乃京師崇文門宣課分司大使陸大人!”李佑又一次介紹陸大使道。
左郎中號稱腦中至少存有三千名官員的履歷,並向來以此自傲。陸元廣雖然只是個九品小雜官,但這個崇文門宣課分司大使實在太特殊了,便有幸在左郎中的腦中佔有一席之地。
稍加思索,想起陸元廣的跟腳,這是年初段公公說動天子傳話任命的…左郎中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他幾眼,彷彿自言自語道:“閹黨。”
這兩字一出,陸元廣登時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縫隙鑽進去!在這些清流華選面前,出身也就罷了,好歹都是讀書人,舉人也能撐起場面,但靠著太監得官,簡直沒法抬頭。
這不是他陸元廣想自傲就能傲的起來的,整個官場就是這樣的氛圍,就是這樣的風氣,而且是公開鼓勵這種鄙視的。
李佑冷眼旁觀,暗暗點頭,感到這姓陸的可以爭取。
不愧是讀過書、中過舉的,被鄙視了還知道羞恥。
便開口道:“左兄不要太刻薄,陸大人只不過是時運不濟,兩次春闈不中,無奈屈身而已。其實他頗有才幹,今年在崇文門政績卓越,遠超前幾任,英雄不問出處啊。”
左郎中能穩穩坐在專司選官的位置上,心思是何等剔透。短短几句話,他便看得出來,這李佑混在京城地面,手頭乏人可用,想收個小弟了。仰頭哈哈一笑,“曉得了,本官先前戲言爾!”
隨後李佑還領著陸元廣去拜訪了考功司潘郎中,一樣的對陸大人大吹大擂一番。
對此陸大使只能無語了,這吏部看起來就像李佑家後院一般。部裡三個最有實權的人那裡,全都與家長裡短的串門子一般熟門熟路,毫不拘束。
難怪開始進吏部的時候,大堂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小吏們都不阻攔並且還得賠笑。自己怯場邁不動步子,確實挺給李僉憲丟人的,被斥責兩句也不冤枉。
出了吏部大門,站在午時陽光下,陸大使忽有不真切的夢遊感,自己真的從吏部內院天官、文選郎、考功郎房間裡遊覽了一圈出來?
前方李大人的身影愈發高大起來,陸元廣心中連連感嘆羨慕道,這才叫做官,這才叫官場,瀟灑!自己除了能摟錢屁也不是,和胥吏門官這類逐利之徒的有什麼區別?
陸大使本是個聰明果決的人物,但今日遭遇太過於離奇,被李佑很自來熟的牽著鼻子走,身在局中,如墜霧裡。一時間卻忘了,如果他今天的舉動傳到了那段知恩的耳朵裡,段公公會怎麼想?
他心裡只剩下反覆唸叨,他陸元廣何德何能…
到了如此地步,傻子也能看出,李佑這是故意為之,似乎是示好的樣子。
但陸元廣不懂,李僉憲向他示好究竟是什麼緣故?他陸元廣哪有值得李僉憲示好拉攏的地方?他手裡就有點收商稅的權力,可是這個權力對李僉憲是無效的。
正左思右想,陸大使又聽到李僉憲說:“到午時了,本官請你吃酒,已經打發了下人去安置席面,陸大使不要推辭。”
“下官恭敬不如從命。”陸元廣應聲道。反正都到這個程度了,死豬不怕開水燙,愛怎樣便怎樣罷。那李僉憲在吏部手眼如此大,幹掉他就是一句話的事,根本沒必要費勁周折的害他。
李佑看著陸大使認命的表情,心中暗笑,今天這就叫狐假虎威。對於這些小官僚,吏部的威力非同凡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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