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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零三章 意識形態問題

二是詫異石祭酒的態度,難道不是他管不了李佑,所以才無奈向朝廷請示的嗎?這點大家都還可以理解的,怎麼此刻又站出來質問袁閣老?

驚詫時無人應話,石綸便繼續不急不慢的說:“在座諸公的心思,本官斗膽窺得一二。在報紙這件事情上,諸公見識未免短淺了些,竊以為不可去取也!”

石大人第二句話出來,連大樹御史、廷杖詔獄雙成就首位獲得者、大明言官形象代言人、朝中公認敢言的李佑都想要五體投地的膜拜了。

石祭酒是傾向於在國子監辦報的,無論於公於私都有益處,石大人沒道理不同意,只是在方法上有不同意見,對這點李佑心知肚明。所以剛才石大人站出來反問袁閣老時,李佑並不吃驚,但石大人這第二句話,實在太撲街了。

他李佑再肆無忌憚,但心裡的底線還是很門清的。一碼是一碼,就事論事就人論人,從來沒敢放過“你們六大學士和九卿都沒什麼見識”這樣橫掃一片無倖存者的地圖炮啊。

這石祭酒亂放地圖炮,莫非是為了拉自己下水?還是故意反水充當豬一樣隊友的角色?李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悄悄地挪動站位,遠離了石大人幾步。

卻說諸位大佬,涵養好的充耳不聞,涵養差幾分的如袁閣老忍不住怒而拍案,呵斥道:“石綸你放肆!”

石祭酒對袁閣老的斥責無動於衷,臉色很平靜,又環視眾人問道:“諸公可曾記得,當年東林書院、復社之事?”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百年,但讀書人哪有不知道東林書院和復社的?有聰明的人即刻之間就隱約猜到,為何石祭酒突然提起東林黨和復社,因為這兩者都是在野讀書人發起並壯大起來的,很是把持了公眾輿論,而且牽連極廣聲勢浩大,朝廷也奈何不得。

石大人自問自答道:“東林、復社諸般人等在民間以清議操弄輿論、裁量人物、樹立門戶,以至於到了左右朝政的地步,在座諸公不引以為戒乎?”

徐首輔直視石祭酒,“那又如何?石大人休要危言聳聽。”

“在下多年地方為官,唯在姑蘇記性深刻。當時滿街傳遍流言,民眾愚昧莫辯,偏又好生議論,以至於連在下這參政也遭遇圍攻受辱,在座諸公不引以為戒乎?雖無近憂,但見微知著,若放大到天下,但難免再有東林之事重演!”

石大人談起自己在蘇州險些被不明真相民眾圍毆的往事,雖是自曝其醜,語氣卻平淡的很,彷彿說的是別人之事,彷彿另一個使壞暗算他的主角並不在旁邊。這讓李佑頗是目瞪口呆,這石大人心理素質真是強到了一定境界。

石祭酒侃侃而談,“如此在下便有所悟,朝廷與民眾之間並不通暢,這不是好事。民間各種議論繁雜,富裕地方尤甚,文風盛行的地方最甚!但可慮之處在於,雖然各說各話的有百家之言,但民眾議論中並沒有朝廷之言,公論皆出於野。諸公不以為慮乎?”

朝廷的只有邸報、佈告,不過照抄政令又流傳不廣、枯燥乾澀,對民眾委實沒有什麼耳濡目染之效!在下苦思其道,直到李大人提出辦報,方才豁然開朗,民間抄報盛行,那自然也可以出官報。什麼是教化,這就是當今世道最大的教化!諸公以為然否?

在下想來,有了官報,好處有四。第一,廣開言路,疏通民意,須知民意如山川,能疏不能堵;第二,把持輿論,以正道引導人心;第三,收攏不能入仕之讀書人,特別是其中出類拔萃者;第四,揚善隱惡,教化風氣。諸公以為然否?”

大學士們和九卿們聽著石祭酒的話,心裡深思一遍,不禁紛紛點頭稱是。不愧是聲譽卓著的石大人,道理極其公正,確實是一心為朝廷著想。

只有李佑大驚失色,這不對頭!他是要辦帶點針砭時弊刺激眼球的都市類報紙,聽石大人這口氣,是要辦成朝廷喉舌啊!

這時候,首輔徐閣老發了話,“辦報之事,可以試行,以石祭酒為總裁,諸君以為如何?”

“好!”有數人贊同道。

李佑悲憤的望向石祭酒,堡壘果然都是從內部攻破的,他石大人竟然背叛了革命,竊取了勝利的果實!這兩日看他在自己面前連連吃癟,於是便疏忽大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