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何苦來哉,李大人起身道:“升堂!”
管刑名的師爺崔真非連忙問道:“不知東主升堂作甚?”
“問案!審一審汪小吏是如何欺上瞞下、nòng虛作假、虛報虧空的。”李縣尊答道。
汪某或許不乾淨,但虛構虧空應該是沒有的,東主這是說什麼胡話?周師爺一時沒聽明白。
但莊成賢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了,東主這是要施展移huā接木大神通啊。
與其坐等李大人死前任的傳言氾濫,還不如造出另一個事實。比如說,庫房小吏偽造虧空,忠厚君江大人一時不查難以自辯憤而自盡,或許還得加上李大人神目如電,辨明真相還了江大人清白的說辭。
既符合大家對胥吏人品的印象認知,又將東主從江知縣案中摘了出來。反正汪某這種胥吏之徒沒什麼好名聲,要名聲也無用,還不如拿來替李大人背這個不算黑鍋的黑鍋。
東主大老爺英明!師爺們都徹底服氣了。終於明白為何李佑能從胥吏做到了深受朝廷大臣看重的正六品實職,而他們只能跟著李大人當幕席。
李佑邊走邊吩咐道:“只屈打成招有些困難,眼下先打汪某一頓威嚇一番。夜間你們再去好言勸他,只要他肯認下欺瞞知縣、偽造虧空的罪名,本官日後必定不會虧待他!若有兒立刻全部補入縣衙為吏員!”
“叫他如何招供?請東主示下。”崔真非請示道。
“可以yòu使汪某如此招供:就說江大人挪用的五千兩銀中,實際只有四千兩是江大人支取的,其餘一千兩是他藉著江大人支用銀之際,sī自盜用並偽造兩本賬冊,將這筆銀也冒認在了江大人名下。而我們可以認為,江大人無故挪用公帑本身就是違法犯例,所以即便察覺了也不願聲張,導致江大人受制於人認下了虧空,結果不知為何又還不起。”
莊成賢和崔真非還好,周杰希聽得目瞪口呆,李大人這段供詞編的太栩栩如生,堪稱能夠以假真了。
而且作很強…任何一個管庫房的聽到李大人這段話,都可以有樣學樣,專盯那有縫的蛋,要挾對銀庫不謹的長官。想必沒有長官會拼著前程不要,和一個小吏同歸於盡罷?
李佑所編供詞中,唯一難以解釋之處是,為何江知縣即使想到了也不將汪小吏捅出來?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江知縣也犯糊塗的時候嘛。
閒話不提,卻說李縣尊升了堂,發令將縣衙銀庫庫吏汪某提上來。
砰!李縣尊先狠拍了醒木,開口道:“汪煥!你可知罪!”
汪小吏聞言便大呼冤屈,“不知小的犯了什麼過錯以致加罪,還請大老爺明察!”
李佑斥道:“你偽造虧空、冒領庫銀,江知縣因你自戕,還敢狡辯乎?左右給本官打!”
他就是為的打殺威bāng來了,所以懶得走“招不招”的過場,直接就要動手。只有將他打的害怕了,夜間去勸他頂罪更容易。
汪小吏聽到縣尊列出他的“罪名”,便呆住了。等左右衙役將他按在地上時突然叫道:“慢著慢著!小的招了!”
李佑也愣住了,“你招什麼?”
汪小吏沒聽出大老爺話裡異樣,跪在地上頭如搗蒜道:“小的全招了!去年小的確實借江知縣挪用銀之際,sī自取了一千兩庫銀自用!當時偽造了兩本賬冊,將這一千兩掛在江知縣名下並瞞住了江知縣。前兩日jiāo接時,江大人曾找過小的說起此事並叫小的補上七百兩虧空,不過小的拒絕了。小的也沒想到江大人會自盡啊,這不能怪小的!小的願將虧空都補上以求脫罪!”
這…李縣尊和崔師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方李大人編了一個故事,可是沒想到現實居然與故事如此雷同。汪小吏的真供詞與李大人編的假供詞幾乎一模一樣…
&nén裡的人心真崩壞啊。他還打算費力栽別人一個罪名,沒想到人家本來就是那麼幹的,不用你去誣陷,很自覺的就將壞事做了。
但那個疑點重新在李縣尊心裡泛起,為何江知縣即使想到了也不將汪小吏捅出來?他打白條挪用幾千兩做什麼去了?若在故事裡不是大問題,但成了現實就是個大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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