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給你們介紹一個新的史學觀點來認識古代史……”
敲開教室門,緩緩走進去,發現整個班的視線居然都集中在了我這兒。倒也沒覺著尷尬不好意思,大概病久了,腦袋也不大靈光了,身體感知器官便也隨之退化了。
歷史老師一面講著課,試圖把同學們的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一面又微不可查地朝我點點頭,臉上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善意的笑。
我低著頭走向座位。
走到熟悉的位置前,看見一張亂七八糟的桌子,一隻白胖胖的小肉手,一隻深藍的胖乎乎的小鋼筆。
這個小傻子的筆總是胖乎乎的,也不知道他緣何對胖胖的東西情有獨鍾,說起來,他的水壺也胖得可怕。
碗大的口,一個大腿那般圓壯的壺身,鐵打的。
見過最豪放的喝水就是胖胖奶狗的喝水,揭開蓋往他的小嘴巴里一灌,小半壺子下肚,他的小肚皮就微不可查地鼓了起來。
他大概是喝水喝胖的小奶狗。
他可能在看著我,我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但我真得懶得說話,我本就不是什麼熱乎的性子,之所以一直努力與別人相處,只是因為我想要擺脫身上的枷鎖,想要擺脫過去。
可現在我才發現,不論我怎樣掙扎,命運的雙手總會將我玩弄於鼓掌之中,不掙扎,才不會被勒得疼痛。
我叩了叩桌面,示意他讓我進去。
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呆傻,傻里傻氣地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扒拉著他亂糟糟的書,總算沒忘了把小板凳兒往前移。
我便順勢進去了。
頭疼地看著亂糟糟的課桌,剛退燒不久,這會兒我又覺得腦門兒有些熱乎了,滿桌子的亂七八糟的奶狗式油渣,一邊看著我,一邊還傻里傻氣地笑。
這傻子,大概是上天派來整蠱我的吧?
一節歷史課沒聽,光顧著收拾課桌去了。
下課後,旁邊的傻狗再次蹭過小腦袋,扭扭捏捏,傻乎乎地問道,“這三天,你去哪裡了?你怎麼了?”
“沒什麼,病了。”
“難怪,你都瘦了!你好憔悴啊!”
說著,他又縮回去,在他亂七八糟的課桌裡不知道扒拉著什麼,不一會兒,就扒拉出一個塑膠小盒子,裡邊裝著新鮮的小葡萄。
他獻寶一般地碰捧到我的面前:“你吃小葡萄麼?”
側著頭,可以看見他眼底跳躍的星辰,靈動的浮光。
可我卻有幾分……畏懼。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為什麼連面對他都有著一種恐懼了。
或許是希望的得不到滿足,我喜歡他,可我在他面前什麼也算不上。我將他放於心上,可他待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同學,他也會把他的水果牛奶分享給其他的同學。
現在我知道了,他的好,不是隻對著我一個人,只是恰好我與他同桌,坐在他的身邊,離他最近而已。
事實上,無論換了誰,都會這樣。
“謝謝,不用了。”想陰白了之後,其實就不太想與他有過多的接觸了。
我深知,一段感情,如果只有一個的苦苦支撐,該有多麼痛苦,我不想賭,也不想嘗試,嘗試的代價,不是我付得起的,它的後果,不是我所能承擔的。
我的願望,不過是能平平淡淡,安度此生罷了,既不渴望命運的波瀾壯闊,也並不祈盼一段蕩氣迴腸百轉千回的愛情。
淡淡地拒絕,其實,只是想給自己留一個體面。
回頭時,卻看見他眼底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