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的話,便只能靠寫信了,寫給他,卻只有我自己看的信。
我寫了好多好多信,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寫比這更多的信了。
長夜漫漫,唯有蒼白紙頁上墨黑的文字能夠陪伴我度過了。
12月底,已經很冷了,走在街上,風如刀割,空氣都像凝結了一般,寒冷的空氣刺入骨髓,但是,塔卡這棟古老的狀元樓,已然是熱火朝天的模樣。
過幾日便是元旦了,或許知道是最後一個一同度過的元旦了,也或許是陰白,這是最後的一同歡樂的時光了,今年過後的陰年,將會有長達半年的時光於書海題海中埋葬,而在那之後,便是天南地北,分道揚鑣,至於是否還會再有交集,沒有人知道。
胖胖那個小傻子也打算表演節目,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想留下遺憾。
但思來想去,他說,他也沒什麼才藝,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也不會什麼樂器,但是,他說,他寫的字還是可以的,他可以寫一幅對聯,就當是為大家搖旗吶喊寫祝福了。
我看過他刻的章子,看過他做的書籤,上邊的字都是穩健而有力的,看起來有幾分成熟,倒與他的外貌不相符。
他的字,應當也是好看的。
當然,僅限於他的軟筆字。
他的硬筆字……
其實分開來單個看,還是可以的,混合在一起……就是狗爪字吧……
他每天晚上都要同我念叨唸叨他做了些什麼準備,弄得我也想要好好準備一番了。
我會什麼?嗯哼,我的琴技還是能夠上得了檯面的。
日子過得風風火火,雨雨雪雪,就如同外邊風雨瀟瀟的世界。
元旦來得很快,眨眼間,幾天疏忽而過,今年便成去年。元旦這天,北風戚緊,捲了一地風雪,地面上結冰了。
晚會在班上進行,早有班委佈置好了場地,將課桌都排向四周,中間留出大塊方形的場地,用以表演節目。
我看了一下節目單,節目不多,僅十二個,我的在第七個,胖胖奶狗說他的節目應該會貫穿始終,換言之,他會在外邊寫字,從開頭寫到最後,最終他的作品會作為送給全班的禮物。
對聯嘛,貼在教室前門最好不過了。
還看了一下,京瑤也有個節目,第四個,在我前邊,似乎是混唱,還加上了樂器。
我想起來了,胖胖奶狗之前支支吾吾地跟我說京瑤也想要彈古箏,聽說我要彈,便向我借下古箏。
我想著左右我是要彈的,那借她用用也無妨。只是不曾想元旦這天居然下了大雪,雪紛紛揚揚,悽悽冷冷,地面都結冰了,我有點擔心,怕把琴搬過去的途中,萬一打滑了摔跤,摔著我的寶貝琴了,那我可沒地方哭。
這琴,伴我度過八九年了,阿婆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夠陪我這麼久了。它,知道我所有的心事,知道我所有的開心與不開心。
教室的裝飾可以看出班委的用心,大概都陰白這是最後一次了。
教室邊緣掛滿了一排小彩燈。紅紅綠綠的燈光下,映照一張張朝氣蓬勃的笑顏,所有人都在盡情享受著這個夜晚,爭著吵著鬧著,吃著打著歡笑著。
每一個人都很開心,他也很開心,我與他坐的很遠,遠遠的,連他的背影都看不見,燈影昏黃,笑著與人交談,我卻不知道心在何方。
節目一場場地演,很快就到京瑤了。
她先是清唱,從映山紅開始,清亮的歌喉倒是叫人耳邊一亮,我對音樂一直是喜愛並敬畏著的,聽到唱歌好聽的人,就算這段時間我一直看著她不大順眼吧,但平心而論,她唱得很好。
到彈琴的部分了,一開始我就幫她把古箏擺好,連上了音響,她坐下了,然而讓我呆愣的是,下一瞬,本該坐得遠在天邊的胖胖突然從我的身後竄出,我本來就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了,準確點來說,他是從門口竄進來的。
接著我便看見他徑直走到京瑤的身後,將話筒舉到她的嘴邊,當時我的腦袋就嗡的一聲斷線了。
隱隱約約想起來,兩週以前,淒雨迷濛,下午他有領著我去爬山。山上的樹倒掛著小冰晶,加上濛濛淒冷的雨,深綠的枝葉,整個世界恍如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