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子已經沒了之前要算命時候的仙風道骨,把頭磕的砰砰直響:“王爺,草民知錯了,草民不求保得一條性命了,只求王爺能放過草民一家老小!”
顧懷微微低頭,看著這個多少還惦記著家人的老朽:“本來打算明早把你移交三司的時候,再和你說這些,但既然你主動問了,那孤就和你說說。”
他負手走近鐵籠兩步:“涼州貪腐案孤已經結案了,你上不上刑場,全在孤一念之間,之所以把你留到現在,是因為孤在長安還要辦些事情。”
“還記得祝文貪的那些錢嗎?涼州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在心裡暗罵孤只會在涼州抖威風,對長安下來的貪腐官員充耳不聞?現在孤可以告訴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孤已經上了彈劾摺子,明日一早,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會審,涼州貪腐一案,還沒有完!”
顧懷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不敢抬頭的陳夫子:“所以孤留著你是為了什麼,現在知道了嗎?”
陳夫子身子猛地一抖,有些想要抬頭,最後還是深深的俯了下去:“草民知道了。”
“孤完全可以騙你,告訴你只要老老實實把知道的說出來,當個證人,和祝文對簿公堂,孤就饒你一命,”顧懷的目光在暗室裡彷彿在兩道寒光,“但孤不想這麼做,因為你是老實認罪,還是妄想反咬孤一口,讓祝文那些人把你的命救下來,孤都不在乎!”
他冷笑一聲:“當然,你可以試試,也許能讓孤自食苦果呢?到時候不僅你的命能保住,你的家人也不會有事,說不定還能為你的東翁...沉冤昭雪?”
跪著的陳夫子終於敢抬起頭了,他的脖子好像有萬鈞重量,在聽到顧懷根本沒打算放過他之後,這些重量才減輕了些,讓他能夠一點一點的抬頭,對上顧懷冷漠的眼神。
片刻之後,他的頭又垂了下去,原本帶著些哀求的聲音也變得平靜下來,彷彿真正的變成了一個老人:“草民不敢,龔文信罪有應得,草民...願意指證。”
顧懷挑了挑眉頭,儼然是很驚訝於陳夫子的變化。
不過他也沒打算細問,正如他所說,他...不在乎!
三司會審這道程式,只是為了把事鬧大,何洪才是出力的人,自己只需要帶著錦衣衛等結果。
堂堂掌印太監,內閣的實際領導人,這點事情都做不到,他何洪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
而且就算是彈劾不成功,他顧懷能損失什麼?大不了當自己沒說過那些話,老老實實回涼州一邊積蓄力量一邊看長安風起雲湧。
真以為你陳夫子能和孤做買賣?誰給你的膽子拿那些枉死人命不當回事?!
他轉身走出暗室,一旁的柳瑩急忙跟上,聽著遠去的腳步聲,地上的陳夫子一動不動,好像失去了所有希望。
只剩下顧懷的聲音迴盪:“孤不需要你做什麼,只需要你老老實實把做過的事情說出來就行,你的家人現在還在涼州,貪的那些東西,孤會用來賑災,但孤也沒下作到對你的家人動手,看在這些年你也算是處理了不少涼州政務的份上,孤會安置你的家人,給他們留下些足夠生活的東西。”
“至於以後,你的家人與孤再無關係。”
“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還是那句話,孤不在乎。”
陳夫子的身子動了動,但終究還是被埋在了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