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洵倒掉茶杯中的冷茶,面無表情:“顧懷要真敢這麼做,我倒是想看看。”
“孤自然是不敢的,不過謝首輔...好像對孤有些意見?”顧懷看著離自己腳尖不遠,被謝洵倒掉的茶水,微微低頭。
“老夫老了,”謝洵突然開口,“實在是沒有看見...王爺。”
若是換了一般人,可能就以為這是奚落或者嘲諷了,可顧懷分明從中聽出了一絲嘆息的意味,以及...他對謝洵的資料已經倒背如流了,實在不相信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文官閣老會對自己用出這種奚落的方式。
這種老政治家,不會做這種蠢事。
那大概就是真沒注意到吧,顧懷淡淡的想,畢竟他是在丫鬟還沒出去的時候就進來了。
看起來有點無禮,可顧懷...真的不想再雲遮霧繞的和謝洵試探來試探去了。
他很缺時間。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謝首輔還不老,”顧懷轉向了躺在躺椅上的徐子允:“徐次輔。”
相比謝洵的面色平靜,原本想要見見顧懷的徐子允此刻卻是眼睛都沒睜,好像睡著了一般。
謝洵微微點頭:“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靖王果然好文采。”
徐子允立馬破了功,既想和老友說說那幾首讓他青眼相加的詩詞,可又想著顧懷在一旁,最後只是微微哼了一聲。
怎麼好像越活越小?顧懷有些無奈的想。
徐子允沒理他,謝洵沒請他落座,顧懷倒不覺得尷尬,他掃了一下花園的環境,看著彷彿兩個普通老人的大學士,嘴角掛起一抹笑:“後院閒居,淡看四季,兩位閣老...是真的生了退下來的心思?”
謝洵放下茶杯,神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靖王有話可以直說。”
顧懷毫不介意,一撩黑色道服在另一個石凳上坐下,與謝洵徐子允正好呈三角。
徐子允眯縫著的眼睛看到這一幕,想到這身道袍和陛下...一時更不爽了。
“兩位閣老不想見孤,孤多少知道些原因,”顧懷神情也平淡下來,微微仰頭看著圍牆角的一叢花在初冬的風裡微微搖晃,“孤不否認,何洪和盧何篡權,孤是提供了些意見。”
謝洵微微搖了搖頭:“這些話,靖王不必和老夫說。”
言下之意很清楚了,不是一路人,別搞這種把戲。
認錯?認錯有什麼用?
再說了,兩個當過大學士的老人,需要你認錯麼?
你顧懷是個什麼樣的人,做的事情遠比說的話有說服力,朝堂上的事情很清楚,你不需要來這裡說什麼。
顧懷微微點頭,知道自己這種說話風格不討喜了。
他沉默了一下,隨即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孤想要何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