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把菜刀的錢啟文嚴肅得有些滑稽:“陳大人,本官沒有和你開玩笑!本官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還有官場前途就在今晚了,你我都知道馬匪進城和伏擊民兵是無稽之談,別再阻攔了,到時候還能給自己留下點餘地!”
陳偉沉默了下來,作為官場沉浮幾十年的老狐狸,他已經覺察到有點不對。
錢啟文太篤定了,說的太決絕了,做的太徹底了,難道真的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
做人可以一條道走到黑,做官得學會給自己留條後路。
他終於做了決定:“既然錢大人一意孤行,那本官就在城裡等錢大人的好訊息!”
柳瑩鬆了口氣,錢啟文大喜過望。
半個時辰後,幾百只火把組成的火龍出了城門。
......
在柳瑩砸開了永寧縣衙的同時,山洞裡積水已經漲到了顧懷腰際。
在聽完柳清近乎於表白的話語後,他只是靜靜的抱著她不說話。
雖然知道這種表白很大一部分是由於自己看光了她的身子,一個女孩羞惱之下建立的情感傾向,但他還是獲得了內心的平靜安寧。
水流緩緩的漲著,雨好像小了些,又好像沒小,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吞沒山洞。雨聲太大,也不知道那批人又往來了幾次。
他的整條手臂都已經麻了,柳清臀下他交叉的手指已經感覺不到了,但他還是盡力把柳清的身子託高些。
柳清提著精神說完那段話之後,又昏睡了一會兒,偶爾醒過來也不說話,如同一泓清水的眼睛只是靜靜的看著顧懷的側臉。
顧懷偶爾也看著她,眼睛裡是明亮的笑意,這個時候柳清就會有些羞意的移開眼睛。
一切盡在不言中。
春天冰冷的水溫讓顧懷的體溫不斷的在下降,有時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好像從亙古就開始站在了這個山洞裡,站著站著成了一個沒有感覺的石雕。
有時又覺得身上每一處都在刺痛,不想再站著了只想休息一下,回憶著躺下的感覺,才發現原來能躺著是那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有時他又看著河水陷入猶豫:既然雨不停就註定會淹沒山洞,那要不要再下一次水嘗試一下?
然後又打消這個念頭,他沒辦法也沒力氣抱著柳清遊過河,或者頂著水流回到河灘,而且昏迷的柳清一定會嗆水。
如果放棄柳清也許他能活下來,但他不願意讓這種想法在他腦海停留哪怕一瞬間。
此刻外面的人在做些什麼呢?也許有些人在趕路,有些人在睡覺,有些人苦讀詩書,有些人情竇初開,有些人春風得意,有些人揮手別離。
但他可能做不到那些他曾經在心裡對許白承諾過的事了。
也許許白遇見了一個錯的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