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劉睿陽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工程師們呆在一起聊聊天。說是聊天，更像是一種鬆散的小培訓，飯後吃水果的時候，工程師們會把工作中或看資料時的疑問提出來，劉睿陽解疑答問後即興發揮，引申成一個小題目，說個十幾分鍾。他對科技史稔熟，講來並不刻板枯燥，往往他的餐位邊圍了一圈工程師，著實是鯤鵬餐廳一景。

他眼睛掃了一圈餐廳，找到黃立工。他走過去，對坐在對面的羅平志打個招呼，對黃立工說，“走，散個步。”

“我先走了。”羅平志識趣的先離席。

黃立工仰頭看了眼劉睿陽，不敢拒絕，匆忙嚥下最後幾口飯，拿起蘋果，邊走邊嘟囔，“吃個飯都跟催命一樣。”

廠區裡的小道上，時不時有員工走過，向他倆點頭致意。

“他們打招呼的時候，眼睛都看著你。”黃立工有點酸溜溜的說。

“天意高難問。”

“呀？！”難得劉睿陽會打這種機鋒，黃立工好奇地看著他，“你說話比以前有趣多了，是有狀況吧？”

“我不會瞞你的。”劉睿陽搖頭，“不過，好像你也沒有刻意隱瞞。”

黃立工一陣心虛，“隱瞞什麼？”

“我又不是瞎子。”

黃立工嘿嘿笑，居然有些扭捏起來。“我和她算是好了。哎，我當然沒打算瞞你。”

其實他動過念頭想瞞著身邊這幾個人，但馬上用“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遮遮掩掩”打消了。實則，這個理由只是自我安慰罷了，以許茜茜的秉性，恐怕想瞞也瞞不住。

“既然沒打算隱瞞，有些人你總得告訴一聲吧？”

“不用廣而告之了吧？”黃立工的臉色就像剛剛嚥下一根生苦瓜，“我又不是要和她結婚，要這麼鄭重其事的通知大家嗎？”

劉睿陽瞪了他一眼。他無奈的說，“我和她只是互相都有些意思，也就是摟摟抱抱一下，我……我從來沒有和她過過夜。真到時候……到時候大家自然就都會知道的。”

“有些人不一樣。等他們自己發現就更糟，還不如主動告訴他們。”

黃立工默然。理智告訴他，劉睿陽說的是對的。可惜，我們這個世界，對的事情和人會做的事情從來不在同一條戰壕裡。短短的時間裡，他無數次湧起衝動，都衝到了喉嚨上，讓劉睿陽替他保守秘密，讓時間來解決一切。最終，月球轉到了地平線那邊，潮水退去。劉睿陽一個人他也許還能搞定，但是劉睿陽和許茜茜，他幾乎不可能同時擺平。他嘆了一口氣。

“那我來告訴他們吧。”劉睿陽說，語氣平淡得像是下樓幫黃立工帶飯一樣。

黃立工不作聲，心裡暗暗搖頭。劉斐……還是劉睿陽告訴她吧。他看著手裡攥著的蘋果，到現在還沒咬上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