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點氣還好了。終究能找到辦法把事情給做了。”
“恐怕忍著受氣了,也忍不到以後的發展空間。”黃立工語氣有些凝重。首先,借殼的事情肯定沒戲,樂陽集團爆雷醜聞出來後,沒有哪個上市公司的殼敢與它合作;其次,樂陽集團自身難保,不可能繼續借款給睿立科技發展了;第三,按照目前趨勢,樂陽債務纏身,需拍賣旗下各類資產償債,樂陽工業最有可能拍賣誰?睿立科技肯定在前列。到那時候,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賣給誰完全不可控,說不定比樂陽還要操蛋。
“與其被動挨宰,還不如主動點自救,自己把自己給賣了。”黃立工盯著兩兄妹。劉睿陽緩緩點頭,劉斐臉色輕鬆,攤開手,那就幹唄。
“他們願意賣嗎?”
“肯定願意,就是……價碼不低。”黃立工說。他找胖墩墩的董事長試探過,胖哥波瀾不驚,腳一蹬,真皮辦公椅旋轉一圈,說,回購?可以啊,兩倍。才一年多,回報率200%?不如搶銀行呢,黃立工心裡暗罵,堅決不幹。胖哥又轉了一圈,怎麼著得一倍吧。看到黃立工臉色不鬆懈,還要掰扯,他性子耐不住了,壓著辦公桌,拋下一句,低於50%,免談。黃立工繃著臉,默默起身,離開。
“那怎麼辦?”
“找錢。”黃立工苦笑,真是永恆的主題曲。
劉斐皺起眉頭,當初3億找著都夠費勁的,現在這個狀況,還要溢價至少50%……
“資本市場有資本市場的方法,真不行,我們可以主動做虧損。”
劉睿陽和劉斐目瞪口呆,還有這種操作?
這是牛朝旭教給黃立工的方法。去上海拜訪牛朝旭那天,牛朝旭提醒他要脫鉤。他問怎麼個脫鉤法。
“樂陽集團債務窟窿很大,能回收一點就回收一點——這是他的七寸。你就一個字,磨。誰著急誰輸。”黃立工頻頻點頭。牛朝旭接著說,“如果樂陽工業要高溢價,你就乾脆把公司做虧損了,逼他低價離手。如果是你自己從第三方借錢,那就不必如此,畢竟有現金流有盈利,才有人願意拆借這麼一大筆資金。”
黃立工暗暗心驚。
“資本市場的道道多著呢,刀刀見血。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沒想到我們正兒八經做製造業的,也要捲到資本市場的風譎雲詭裡。”
“說個不客氣的,製造業就是毀在這種想法裡。”牛朝旭哂然,哪行哪業不是如此,所謂巨頭大鱷,哪家不是十個碗八個蓋甚至五個蓋,哪個不是對資金流虎視眈眈時刻飢渴。除了國企,絕大部分是負債經營。可以說,一切經濟活動都是由“債務”組成,當債務始終處於良性,企業獲得發展;當債務處於惡性,企業走入消亡。
“我就是寫照,睿立科技從創立開始就不停在財務危機中。”
“在什麼年代,就應該在什麼年代的基礎上生存和發展。”離任一身輕,牛朝旭不再拿捏著城府深沉。“我們這個年代,資本和金融已經是一切經濟活動的基礎。我見過多少製造業企業,標榜純粹的工業精神,排斥資本和金融。到了緊急的時候,眼紅別人的時候,又著急擁抱資本和金融。盡皆過火。固步自封的結果就是原地死亡。死後總結教訓,永遠都是資本和金融害死了他。”
“聽君一席話,勝做十年企業。”黃立工肅然說。從牛朝旭那裡離開,他下定決心,要儘快和樂陽工業脫鉤,但是,要有耐心地儘快。
手機又響了,還是黃立工的手機,這次一直震動地響著。黃立工拿起來,是汪自強的電話。“我會想辦法解決資金問題。”黃立工對兩兄妹叮囑說,“不管他們怎樣,我們的研發和銷售不能鬆懈。我們是為睿立科技做好研發和銷售,不是樂陽工業。
劉睿陽和劉斐點頭,出去了。黃立工接通電話。
“黃總,我看你資訊裡的意思,是想把專利糾紛這個事放著不管?”
“汪總,不是放著不管,是暫緩一下,冷處理。不瞞您,我這邊有更頭疼的事情,大股東出了點問題……”
汪自強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我知道。”
“……妥善處理好這個事後,我們再來好好應對專利的事情。”
“專利這個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嚴峻。”
“嗯?”
“還有長臂管轄這檔事,你知道吧?”汪自強說,“別掉以輕心。處理不好,後果可能是災難性的。”
“長臂管轄?”黃立工聽說過,但並不是很瞭解。
“你馬上找個好律師。有在美國打官司經驗的。”
黃立工放下電話,心裡一陣狐疑,汪自強是不是言過其實了,有這麼可怕嗎?不過他對汪自強的話可不敢掉以輕心,想著得找個有和美國打交道經驗的朋友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