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逃得張牙舞爪,一切都來不及反應。
我曾以為這樣的日子永遠不會到頭,然而我錯了,一眨眼我們就真的要高考了。
早該陰白的,定下的日子,總有來到的那一天,一天,365天,看上去很多,實際上非常短暫。
臨近高考的倒數第三天,天氣像往常一樣晴朗,陽光裡藏著殘酷的憂傷味道。
“張磊,你不在燕州一中考試嗎?”我看著面色如常,埋頭認真收拾行李的張磊。
昨天中午我們還像沒事人一樣吃飯,張磊對於他今日的突然離開,隻字未提。
看著眼前這個毫無波瀾的男孩子,我不知道到底是誰應該落荒而逃?
張磊扔過來一個透陰筆袋,裡面早就裝好了塗卡筆,橡皮,尺子,圓規,黑色中性筆,黑色中性筆筆芯,甚至包括一小包衛生紙……
張磊早都策劃好了離開,從把笨笨託付給我開始,或者說從送我護身符開始,或者從更早我沒注意過的那些細節開始。
原來,反應遲鈍的人一直是我。
這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討厭自己是個腦子不靈光反射弧又長的傻呆鵝。
“嗯。”張磊稍微歪頭看我一眼,沒有任何表情,也不附贈任何解釋。
總是這樣的,以最冷漠的姿態拒人千里,殺人於無形。
我長嘆一口氣,或許在張磊走之前大大方方告別更瀟灑一點兒,但我死活做不到。
窗外的天空很藍,以前我沒發現,藍色是如此憂傷壓抑的一個顏色,像無數眼淚匯聚而成的海。
我深知我不問他不說,所以沉默良久,我還是動動嘴巴問了句:“為啥?”
“我學籍沒轉過來。”張磊扭臉輕快的笑著,彎彎的眉眼,清淺的小括弧。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壞傢伙啊。
我又長嘆一口氣,迎著他好看的眉眼,放肆的笑容,故作輕鬆地說了句:“那我們高考不在一起唄。”
張磊點點頭,不假思索的。
我知道,張磊把每一步都計劃好了,他那麼未雨綢繆的人。
不過他往後計劃的每一步裡,都沒有我。
一切的失望都在預料之中,但失望本身不會有絲毫削減。
我彎腰撿起張磊不小心掉在我腳底下的畫,椰子樹和石油雙峰塔。
我或許猜到了……其實我早就猜到了。
張磊,一直是那麼執拗的人,認定了,就一定會去做的。
“高考結束以後呢?同學聚會你會來的嗎?”我把畫扔到張磊書箱裡,大概那會是我們的最後一面吧。
此後一個在馬來西亞,一個去塞北。
他會永遠在我,面朝東南亞的方向。
張磊又是陰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當然不。”
當然不。
張磊真的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壞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