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多鐘的時候,在這十月份的季節下,天色還很昏暗,整座蘇州城安安靜靜,隨著很多人一起沉睡。
我是被陳樹的電話吵醒的,當陳奕迅的《單車》鈴聲響起,熟悉的音樂下,我迷迷糊糊盯著手機上突然亮起來的螢幕,用了最快的時間醒醒神,然後按下了接聽:“喂,請問哪位?”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時候的蘇州應該是剛剛天亮吧,怎麼樣,兄弟我剛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很給你面子吧。”
電話裡的聲音很玩世不恭,很不客氣,很像一個不正經的社會青年正在吊兒郎當的跟自己說著話,我不動聲色,聽著這個聲音,發現卻是如此想念,甚至想哭。
“陳樹?”
“怎麼著,連我的聲音都不確定?我很傷心。”
“你不辭而別的那天,應該想想我有多不爽,現在我還能記得你的名字,你該知道有多榮幸。”
“當時你睡的那麼香,晚上又喝了那麼多酒,你覺得我忍心叫你嗎?再說了,你若真去送我,到時候機場送別那種噁心人的畫面,我可不忍直視。”
“你就是一個噁心的人......”
“......”
習以為常的調侃,漫不經心的對罵,我望著窗外迷濛的一片暗沉天色,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懷念這種感覺。
想象著電話那頭的陳樹如今正妥協與爸媽的安排,去了一個自己不喜歡,不熟悉的國度,去過著不在理想之中的生活,我為他擔憂,為他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於是短暫的沉默下,我再次開口:“剛到嗎?”
“嗯,到了費城,TM的果然是倒時差,這裡嗚咚咚的一片黑,明明是深夜,我竟然沒有半點睡意,也不知道在這邊要多久才能習慣下來。”
陳樹在電話裡抱怨著,聲音裡帶著一如既往的浪蕩,卻明顯夾雜著幾分失落。
我寬慰似的笑笑,說道:“好好努力,總有一天會適應的,相信同樣有一天,你能從你爸媽的手心裡走出來,去活出自己的一片世界,到時候,你就從美國回來,我帶著自己的全部身家去接你!”
電話那頭傳來一片笑聲,陳樹說道:“我說過若是回去蘇州,你要開賓士來接我的,順便,帶上你的女朋友,我可不希望到時候你還是孤身一人!那樣我會毫不留情的嘲笑你的。”
聽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了蕭彩,於是我沉默,對著遠在美國的陳樹發起了一場無聲的質問。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陳樹問道:“是不是說中你的傷心事了?”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問清楚:“你和蕭彩,一直都有聯絡?”
電話那頭的陳樹一陣錯愕,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於是他同樣沉默,然後開口:“和她分手的是你,總不至於因為你們不是情侶,就讓她失去所有和你相關的人吧,比如說我。”
“那,我和米藍分手的事也是你告訴她的?”
“是,無論你對她怎麼樣,這四年來,她對你始終不忘,這一點我比你清楚,所以我覺得她應該知道這件事。”
“我的電話號碼是你給她的?”
“是,也可以說不是,因為你的這個號碼,就是她去給你辦的。”
我突然一陣無力,這悲哀的生活背後,究竟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電話那頭的陳樹卻是忽然嘆氣,然後繼續說道:“蕭彩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不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