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籠兩步走到獬豸嘴前,似乎只要對方森森牙齒張開,便能啃下對方的腦袋,可是法獸遲遲不張嘴,兩隻火睛倒像是被潑了火油,火光大作。
“你倒真是公正,不虛不偽,我認同你。”
戚籠笑了,笑出一嘴白牙齒,“你若真能使天下至公,善有所報,惡有所罰,忠有所賞,奸有所懲,你來殺我,我又何惜一命,只是現在,麻煩你不要擋我的路。”
話音一落,人影具消,滾滾血水從背後湧出,滾燙、猩紅,將眼前法獸淹沒。
戚籠睜眼,那冒煙的紅繩到底沒燒起來,沒走兩步,一張獬豸踏雲圖正掛在黑獄入口,栩栩如生,兩眼灼火,幾躍出畫外,戚籠笑了笑,把圖捲成軸,塞入腰間,大踏步而去。
果然只是風水陣勢。
可惜。
黑山城有三個公獄,一個掛在黑山府兵的牌子下,用來懲罰犯事兵卒,一個掛在府衙名下,用以處理貪贓枉法之徒,還有一座黑獄,專門處理民事案件,其中看守獄卒多由本地大戶、豪族名門、大商會、軍中要員推薦,成分複雜,值得玩味說道的案件不少,關的人也是最多的。
那位蜘蛛貴族就被關在三層最深處。
那日·喜穿著一身囚犯單衣,兩隻白嫩嫩的腳丫子悄生生的踩在稻草上,百無聊賴的擺動著,外面沒有一位獄卒,更沒有一絲聲響,安靜的有些駭人。
有人要害他,有人要保他,各方角力之下,結局是風水陣勢隔絕了他,也擋住了所有外人。
就連每日的飯食都是由家族親信親自送達,就是防止別人害他,或是栽贓嫁禍。
唯一讓他擔憂的,便是那位手持彎刀的兇將,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兇、很邪惡。
鍾吾古地雖然人命如草芥,但對於上層來說,另有一套玩法,蜘蛛貴族在這方面尤其講規矩。
但邊地來的兇人可不講這個規矩,真砍了他的人頭,家族也不可能去大都督府給他喊冤,恐怕現在最想他死的,反倒是家族的幾個直系兄弟了吧。
想到這裡,那日·喜心中閃過冷意,設身處地的想,他也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腳步聲突然響起,那日·喜心神一顫,家族長輩早就把薛保侯的資料交代過來,侯副都督一脈,熊羆營,四豹將,看守自己的是四豹將中的羊將赤忱;此人倒是沒什麼虐俘填坑的殘暴事蹟,獨獨有一癖好,好男色。
對此,親近的家族長輩無奈表示,實在不行,你就從了吧。
那日·喜又震驚又羞怒,他不是這種人!
他不清楚這獄中的風水陣勢有幾道,但這最後一道‘鬼打牆’是由家族花了千金請人佈置的,就是為了防止自個兒被人暗害,只有自家人知道如何從風水局中出入。
應該不會有事吧,不會真是那個羊校尉,那日·喜又怕又羞,憤怒的面紅耳赤,有強烈大喊大叫的慾望。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抹光亮,驚豔又暴虐,斬碎了黑暗,一個黑衣人持著一口透明短劍,兇狠的插入進來,像是插入自己胸口。
“總算找到人了,”黑衣人一劍劈碎鐵鎖,“我是來救你的。”
“你有把握嗎,邊軍的羊校尉很兇的,”那日·喜脫口道。
“很兇嗎?”黑衣人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相信我,我比他更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