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狗賊四歲煉樁,十三歲持拳勇橫行鄉野,十五歲就提著兩顆馬匪的腦袋,一道拜門貼拜入黑山城伏龍總管李伏威門下,刀口上滾了十年,隨後跟腱斷裂,走了大夫人的門路,轉入軍器監,廝混了七年。
雖然坊間都在傳他徐大員外又搶了幾個老婆,嫖了幾個良家,但在武風兇悍的黑山城中,至今沒人敢找上門來。
無它,他黑山腐屍犬的名號,在軍中比民間的威勢更兇。
他上半身一扁,肥胖的身子以詭異的速度扭轉,任由刀尖在臉上劃出一道血口,五指如鉤,指節捏蠶響,肩膀一提,指鉤便直搗戚籠手腕,同時怪笑一聲,右腳掌隱伏虛探,合身撞入戚籠身門中,嘴中黃牙涎水帶著惡臭,一臉兇惡的咬向喉嚨。
地功樁,蝙蝠手,狗拳?
有點意思!
戚籠眼皮一眯,眼縫爆射出兇戾和興奮,哪還有半分的平淡,右手反轉,棄刀換掌,閃過對方戳擊,五指合握,如紅鶴唳叫,直插對手肩膀,指縫徑直剪開面板,一扭一鑽,便戳開一個血洞。
徐狗賊眼皮一抽,對方身手的老辣讓他微驚,身子一抖,右腳便要朝天翻起。
然而對手更快,戚籠身形猛向前頂,身子似乎一下子高了半截,手如鉤,鉤拉肩,形如馬躍澗,左腳頂的筆直,右膝帶著兇惡風聲,直砸對方那張油膩大臉。
徐狗賊頭朝下,突然露出一個兇惡笑容,臉一轉,避開膝錘,雙手似狗刨食般往下一撈,肥胖的身子轉如陀螺,像是回到了當年,馬啼,鐵甲,騎兵沉重的呼吸聲。
上下半身幾乎與地平齊,左手撐地面,右腳掌一彈一炸,似狗探腿,又似鐮刀斜劈,又毒又狠,斬向敵人左腳膝蓋。
可眼前的戚籠突然消失不見了,徐狗賊還沒等他回過神,前腿骨就是一痛,像被馬蹄子重重一踏,同時眼前一個圓黑黑的鐵膝越來越大,兇狠的撞在了自己的右臉頰上;‘啪嗒’一聲重響,他被砸翻在地,肥胖的身子在粗糲的地面上滾了七八圈,還沒回過神來,脖子就被刀架住,大冬天裡鐵器分外冰涼。
“見了蝙蝠手,怎會不防備你的朝天腳、倒背鐮,地功樁最善的不就是砍馬腿麼。”
一道戲謔的聲音從徐狗賊的背後傳來。
地功樁,又稱狗拳,是黑山精甲所煉的一門沙場拳術,專門針對馬匪騎兵。
徐狗賊感覺半個臉頰骨都裂開了,痛的混身發抖,眼水鼻涕口水溼了一地,張嘴吐出一口粘稠血水夾雜十幾顆碎牙,咬牙切齒道:
“真龍樁,馭馬騰龍!”
“你到底是誰?!”
整個黑山城內,精通這一龍一馬,能把一剛一柔這兩股勁煉入一條脊椎的,根本沒有!
福祿坊的巷道中,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戚籠似是沒看見,自顧自笑道:
“這巷道前擋大街,後抵大門,視野寬廣,寬度卻只兩人同行,若是用來堵殺人那是極好的。”
“死者是被熟人前後陰殺的,腦袋被摘了卻留具無頭屍,說明死者身份很重要,他的同夥更加重要。”
“那人髀肉粗大,小腿羅圈,腿內磨損,說明是個騎把式,方圓五百里只黑山府一家養的起重騎兵,但在這城東擺屍伏人,這死者卻又恰恰不可能是黑山騎。”
“讓我再猜一猜,前些日子聽說武平軍府有騎將前來徵兵甲糧秣,做假賬需要時間;還是說,黑山城主和伏龍總管的明爭暗鬥到了緊要關口,請了外援……”
二人暴起、搏殺,不過三息,反倒是說話時間更長。
戚籠的話引發了那幾道黑影的騷動,卻又忌憚不前,被他抵在身下的徐狗賊更是驚悚,復又咬牙切齒,“黑山城中,敢胡思亂想的人,大多都沒命了。”
同時腦中胡亂閃過好幾個大人物的名字,到底是誰——
戚籠長吐了口氣,終於熬過了最艱難的關口,暴起之下,背部的僵腫和劇痛開始消減了三四分,微微活動了下脊椎,身子緩緩鬆勁聚樁,口鼻間的甜意硬生生嚥了下去。
剛剛別說其它伏擊者動手,他手下的胖子稍一掙扎,就能把他這個殘廢掀翻。
而按照經驗,等那劇痛熬過去,他便多了三十息的‘自由’。
暴起,伏人,拖延,再動手,這是在徐狗賊嘴裡蹦出第一個字時就算計好的。
指尖一挑,乾脆利落到好似切瓜切菜,小‘碧煉’就從徐狗賊喉間插入嘴裡,血崩如泉,堵住了對方費盡心思想好的話術。
托住對方下巴的手掌緩緩鬆開,任由濃厚的血水腥味從其嘴裡溢位,像是一隻打不了鳴的老母雞。
戚籠任由對方瞳孔睜的老大,倒在地上,嘴巴大張,‘咯咯’聲中兩眼突起,唇齒間滾蕩的血腥味更濃了。
“幾位看上去不打算讓我離開了……”
戚籠吸了長長一口大冬天的冷氣,在胸腔滾蕩一圈後再噴將出一嘴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