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捱了一鞭子的馬會在原地站著不動,當一匹馬開始奔跑,其他的馬也不會站在原地觀望。就如一件事的轉折點,可能就起源於一匹突然開始奔跑的馬,或是第一個甩鞭子的人。
年輕的兵卒生怕馬撞死人,甩完這鞭子就緊緊閉上眼睛,動也不敢動。
耳邊驚叫聲不斷,四匹戰馬瞬間就奔出去幾仞之遠,等他壯著膽子睜開眼睛往回看,發現身後只有馬蹄揚起的沙塵,而那個讓他揮鞭子的男子,就站在一開始的地方,被沙塵遮住了面孔。
有幾個死死扒著水桶不肯放手的災民,最終也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從奔走的馬車上摔了下來,躺在路中間呻吟。
剩下的災民們見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不禁癱倒在地嚎啕大哭,似乎被搶走了一輩子的積蓄一樣。
望月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論幫哪一邊,對於另一邊來說,都是惡人。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而後郝成勝的聲音自她耳邊響起:
“兄弟,你咋上這鬼地方來了?”
“啊,郝大哥,”望月撓了撓後腦勺,“我這不是剛巧路過嘛。”
她說得可是實話,真的是剛巧路過。
“你就別糊弄你大哥了,原州現在整個都是鳥不拉屎的地兒,不對,現在連只鳥都找不著了,別人想往外跑都跑不掉,誰還往這兒來啊。”
“我真是……”
“你是奔著咱們軍裡來的吧?”
郝成勝直接下了結論。
望月扯扯嘴角,咧出一個無奈的笑。
“兄弟啊,不是大哥說你,你當初既然決定卸甲歸田,就應當回老家過安分日子去,娶個漂亮媳婦兒生倆大胖小子。就你這臉蛋兒,雖說人看著瘦了些,但是有些姑娘就喜歡這文質彬彬的樣兒,你這又是……何苦呢,來原州淌這趟渾水。”
看來郝成勝是單方面以為,她知曉原州災民暴亂,朝廷也已出兵,決心回軍裡報效家國的。
這得怎麼解釋呢……
“郝大哥,我這次來原州,是為了找一個人。”
她沒敢直接報出寧曜的名字,郝成勝和她原來就是朝廷軍的,現在望月冷不丁說出他們將軍的大名,難免會嚇到這位故人。
一旁的文南卻是怎麼也看不下去了,這武夫對他們家姑娘動手動腳的,一上來就拍了姑娘肩膀,還一副熟絡的樣子搭起話來,若不是主子不在,不然他定要給那莽夫兩拳,讓他知道些厲害。
謝子潺沒拉她,她就從暗處走出來,一把拉住望月的胳膊,把她往旁邊拽了兩步,還狠狠剮了郝成勝一眼。
郝成勝見了文南,瞪著一雙牛眼睛上下打量她,然後又發現自己盯著人女孩子看不好,對著望月憨憨笑道:“這就是弟妹吧?你小子真有福啊,這麼漂亮的姑娘都能娶到手!”
“什…”
文南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弟妹?什麼弟妹?
望月無奈地和文南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文南先別吱聲。
郝成勝又問道:“對了兄弟,你方才說要找人,找誰啊?”
“哦,我找衛承平,衛副將。”望月面無表情地答道。
“衛副將?!”
郝成勝這一聲,把周圍正收拾殘局的同袍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大哥,你小點兒聲。”望月有些頭大,壓低了聲音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