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絲毫沒有感到自己的靈力有哪裡不對勁。
她怨,又不知因何而怨,最終只能怪罪自己。
那種超出尋常的怨恨和惱怒不停升高,等怒意上升到一個看不見的頂點時,好似有把剪刀突兀剪斷了嗤嗤燃燒著的引線,讓爆竹見不到火星,無法引燃。
心中的所有負面情緒突然之間全部煙消雲散。
望月疑惑地皺了皺眉,張開手,手掌上還有四個月牙形的指甲印,因之前用力過度而凹陷發紅。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三百年前也是這樣,在南海醒來時,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兮黎奶奶是第一個來見她的,告訴她她叫望月,望月問兮黎為什麼自己什麼都不記得,兮黎說望月之前撞壞了腦袋,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她醒來七天之後,才第一次見到阿孃。
阿孃比她高,比她漂亮,穿著一身月白的衣裙,一頭墨髮堪比上好的絲緞,阿孃就站在那靜靜看著望月,一言不發,不悲不喜。
望月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女子,於是她問兮黎奶奶那是誰,兮黎告訴望月那是她阿孃。
阿孃不愛說話,有空就會坐在織機跟前織鮫綃,阿孃織綃的時候望月就在一旁看著,每次都是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三百多年的時光,阿孃從來都沒有對她笑過,但望月很喜歡阿孃,她喜歡聽織機零件摩擦的聲音,喜歡鮫綃如流水般清涼柔滑的觸感,也喜歡蜷縮在阿孃身邊那段靜謐悠遠的日子。
直到阿孃失蹤那一日,望月找遍了南海,連沙子裡埋著的貝殼都不放過,然而還是一無所獲。
但在她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只有在陸地上那片廣闊的地方,才能找回那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望月靠在門板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推開房門,外面的院子裡安置了一張石桌,寧曜就在那石桌跟前坐著,文南剛端來了茶給他沏上。
寧曜臉色不太好。
他似是十分疲累,也不顧那茶水滾燙,端起來就仰頭一飲而盡,跟喝酒一樣,
文南連忙去攔:“主子,燙……”
寧曜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感覺到有人正盯著他,寧曜往視線來的方向看去,才發現望月不知何時從房門裡出來了。
他成功捕捉到她眼中藏著的擔憂,而擔憂的物件明顯是他。
望月邁著小步子過去,伸手摸了一下寧曜剛剛喝的茶杯。
燙手。
她縮回手,對文南說:“文南,我有些餓了,想吃麵,你去廚房幫我下一碗吧。”
“是,姑娘。”
“可以再煮些茶晾涼了送來嗎,我不想喝太燙的。”
支走了文南,望月在寧曜對面坐下。
她不信邪地又摸了一下茶杯,裡頭沒了熱茶,很快就涼了不少,但摸著還是溫熱偏燙的。
“你們神仙就是燒紅的鐵都能往嘴裡塞嗎?”
正常人喝一嘴滾燙的茶水,不說燙上一嘴泡,也得火辣辣疼個好半天,寧曜倒好,滾水沏的茶直接幹了,也不知道他喉嚨疼不疼。
寧曜沒臉沒皮地笑:“都說了是神仙,區區熱鐵算得了什麼?”
沒見過神仙臉皮這麼厚的。
望月抿了抿唇角,“以後不要喝這麼滾燙的茶水了,就是神仙也不能隨便糟蹋自己的身體。”
“你這是在心疼我嗎?”
望月翻了個白眼,不想接他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