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顯然是取了酒剛回來,到門口時清清楚楚聽見承平說出口那句話。
他要娶珺瑤郡主。
於是手中一抖,連酒杯倒下來都忘了去扶。
文南神情恍惚,看著地上已摔裂的空杯子,下意識地蹲下來撿。
卻在她指尖剛要觸碰到杯子時,一隻手搶在她前面撿走了瓷片。
“會割手。”
面前的人這樣跟她說。
“奴婢經常收拾,不會割到手的。”
她強顏歡笑,從衛承平手中接過杯子碎片。
“剛剛聽說承平大人要與郡主…喜結連理,文南先恭喜大人了。”
語罷,她微微福身,向承平行了一個有些彆扭的禮。
然後繞過衛承平,將酒呈給裡面的寧曜。
還不忘把摔碎的酒杯碎片帶走。
自始至終,文南都沒有抬頭。
望月與寧曜互相對了個眼神,兩人心裡各有想法。
“你應當看得出來吧?”
望月試著用玉顏傳音入密。
“你指什麼?”
寧曜面上默不作聲,端起茶盞吹了吹茶葉。
“你沒瞧見文南和承平兩個人那樣嘛,明顯就是…”
寧曜打斷她道:“那又如何呢?”
“我拒婚得罪趙昌德無所謂,只要皇帝那一關過得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但衛家得罪得起璋王府嗎?”
望月這才發現,此事並非她想得那麼簡單。
寧曜接著說道:“而且是珺瑤郡主主動看上他的,郡主下嫁已是天大的面子,承平要是再拒絕,表面上璋王可能會說為郡主另擇夫婿,但往後明裡暗裡,璋王都不會給衛家好臉色看。”
“承平的叔叔衛君昊現任撫州郡守,皇帝有意將其調任原州,為兩州郡守。
因為璋王於原州旱災之事處置不力,才派衛君昊前往賑災,璋王心知肚明,於是想順水推舟,將衛家,連同承平一同收入麾下,為他璋王所用。”
“你的意思是,”望月若有所思,“璋王並非是看在珺瑤郡主對衛承平動心,才讓意圖撮合二人婚事的?”
“孫宓又不蠢,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兩心相悅之事,尤其是人界京城裡,愛意永遠排在利益之後。
且他想當皇帝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也不想想,他要是真有這個才能稱帝,何必等到自己40歲,熬死一個侄子之後,卻還輪不到自己坐皇位呢。”
皇帝對此早有準備,所以早就削了孫宓的實權,連王府侍衛人數也大大削減。
導致原州災民暴亂之時,璋王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著災民們拿著鋤頭和鐮刀衝進官府。
只是雖有防備,但孫宓終究沒做些什麼,龍椅上那位抓不住把柄,便不好處置他這個親叔叔。
“皇帝就不怕他狗急跳牆?”
寧曜不屑一顧:“怕,也不怕,孫宓越是急,便更容易露出破綻。他這麼急著把女兒嫁出去,不就是說明了這點麼。”
望月擔憂地看了承平的背影一眼,“但這對承平和文南也太不公平了。”
衛承平到現在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想要放長線,釣大魚,便就是要將璋王捧高,捧得高高的,再讓他從雲巔上狠狠摔下來,才摔得最慘。”
“我並不關心璋王摔得有多慘,我只想知道,承平除了娶珺瑤郡主,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