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崇帶著孫覺的屍體來到了西華境的最西邊。
不遠處就是冥霧,眼前是一條四五丈寬的河。不知其上下游又有什麼名字,在此處,它名“不渡河”。凡從此處送亡者離開的人,無不需要渡過此河,故而得名“不渡河”,希望世間不再有生離死別之事。
一根鐵鏈連線兩岸,也繫住了渡船。船伕四十來歲,光棍一人,在這不渡河邊以渡人為生。
張崇此時十分狼狽,衣襬被燒掉半截,光著腳,抱著傷痕累累的孫覺。張崇雖狼狽,但是傷勢卻沒多重,因為孫覺為張崇擋下了不少法術,張崇這才逃出生天,沒被衛道軍留下。
孫覺生前修為頗高,死後肉身歷多天而不腐。只不過死後沒了法力、法術的保護,法術轟擊之下,不免血肉模糊,缺失一些骨骼、內臟,外加一條腿。
張崇把孫覺放在船上,坐在船頭看著河對岸的冥霧。
船伕見慣了死人,可孫覺的悽慘模樣他還是頭一回見。
“公子,你這位朋友死狀有些嚇人啊。”
張崇悠悠開口:“船家在此擺渡,想來是看慣了生死,死狀如何又有什麼分別。再怎麼嚇人也總歸是不會活過來嚇你的。”
“逝者已矣,是我多嘴了。”
“船家啊,你在此處擺渡有多少年了?”
“從小就在這幹這個了,總有個三十幾年吧。”
張崇收回望向冥霧的目光,輕閉雙眼。
不渡河並不寬,不一會就到了對岸。
“公子,我這就靠岸了,送你朋友走吧。”
“有勞船家了。”
“公子自去,我會在這等公子回返的。”
“多謝。”
“應當的,收糧符辦事罷了。”
張崇抱起孫覺的殘軀,走入冥霧。
一刻鐘後,張崇將孫覺放在地上。以曾經的拜見掌門之禮給孫覺行了一禮。
“當時我初到蛇王山,見你時慌張不已,好在你沒什麼惡意。你傳我法術,無論目的為何,我都記著你的恩情。你開宗立派,我也願意做馬前卒。如今你我陰陽兩隔,往事如風……”
“掌門一路走好。”
張崇看著孫覺的遺體,後退三步,退出了冥霧。
與此同時,七境各處的冥霧之中,走出了來自外界的客人,無人察覺。
船家:“公子,上船吧,生老病死哪有人能逃得過。節哀順變吧。”
張崇跳上小船,“走吧。”
船過了河。
看著張崇離開的背影,船家嘴裡唸叨起來,“也不知是骨肉兄弟還是至交好友,既然孤身前來送最後一程,卻是不見流一滴眼淚。難不成只是碰巧遇到一具屍體,做個好事?可他看起來確實很傷心啊。可真是個怪人,死人也怪,活人也怪。”
……
王地傑十分不甘願地成了西華境的司禮,母音下院的院長南宮山也將此事報給了中境餘思學院。司禮就任儀式將擇幾日舉行,屆時便可執掌巡監,佈告全境。
南宮山院長坐在自家書房裡,寫著送去餘思學院的信函。前兩日送去的乃是公函,是上稟新任司禮一事。他現在所寫的則是送給公孫院長的私人信函。公孫玉在王家寨待了這麼久了,行事越發跋扈,而且還沒有帶著大軍開拔離開的意思,他想問問什麼時候才能送走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