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揮袖一掃,將山洞內四散的雜物和浮塵全部清掃而空。隨後他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東西。
那一隻小巧的輪狀仙器,圍繞著木軸有一圈又一圈複雜的符文。仙器有很多磨損的痕跡,看上去也有不少年頭了。雖然它又舊又不起眼,但其實是傅卿最重要的仙器之一。
這是命輪,是很稀有的能夠影響宿命輪迴的仙器。
宿命輪迴,通常情況下,是不能夠輕易干預的。但傅卿作為天帝,多多少少有那麼點特殊的權力。
雖然不多,但基本上也足夠用了。
傅卿隨意地轉了轉手中的命輪,抬頭,視線在山洞內環視一圈。
這四周圍在常人看來尋常無奇,然而在傅卿的眼中,卻能夠很容易地看出那一條條交纏錯雜的宿命線。因為轉世太多次,傅白身上的因果都是混亂的,完全超出了他憑自己的力量能夠梳理的範疇。因而遲遲未醒。
傅白將自己做成最後一件仙器這件事,傅卿是唯幾的知情人,而且他是知道的最多的人。
這件事並非傅白冒然衝動的結果,而是他們兄弟經過反覆商榷後,所作出的決定。
儘管十分艱難,過程也充滿危險,但傅白依然堅持,並把這件事做成了。
傅白總是認為,傅瓊之所以選擇了那樣的道路,他要負很大的責任。
“你這是在作繭自縛。”
傅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傅白,隨後把手中的命輪放在他的身上。
命輪接觸到傅白的身體後,迅速生髮出無數條銀白色的絲線。這些細細的線纏繞在宿命線上,同時操縱著它們,迅速且不停地理順。
看見命輪已經運轉起來,傅卿便收回了手,不去管它。他隨意地靠在旁邊的溶石柱上,完全沒有天帝的架子,像個真正的兄長。
“我現在對你說的話,你暫時聽不見。但等你醒來後,會保留這段記憶。有些話,在你我二人面對面的時候,說不出口。現在這般,倒是合適的場景。”
傅卿停頓片刻,好像在思慮該說些什麼,然後才繼續說下去。
“仙界和黃泉……又要開戰了。我這次,又要把你推到和傅瓊對立的一方。我知道你哪怕心裡不願,行動上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但是傅白,為兄不希望,你把全部的責任歸咎於你自己。
“你和傅瓊是不一樣的人,儘管你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對他的關心和照顧,經常會讓你無視這一點。傅瓊或許不明白,你也始終沒有懂。
“但這些話,在這種關頭說出口,並沒有多大的意義。這次開戰,你且將它,當作一次了斷。對過往的了斷,對宿命的了斷……我可以幫助你理順因果,但這些了斷,總歸要你親自去做。”
命輪已經將雜亂無章的宿命線理順得差不多,傅卿看著那些釐清的宿命線一點一點回到傅白的體內,沉默許久後,才接著說下去。
“我知道,我不是個稱職的兄長。我沒有護好最年幼的弟弟,又逼得另一個與之手足相殘,還要說出些冠冕堂皇的話,這是我的卑劣。”
“然而儘管卑劣,”傅卿頓了頓,又自語道,“儘管卑劣,卻又不得不如此。我身上所揹負的……也罷,這些不必再說。”
傅卿看到最後一點宿命線全部進入傅白的身體後,便把命輪揀起收好,轉身離開了。
他與傅白,他們兄弟之間,不知從何時開始,只能像這樣,一方說話,一方暫時沉默。
傅白將手中的劍從赤鈺的脖子上取下來。
赤鈺感受到渾身的壓力一空,渾身癱軟,倒在地上。
“仙、仙君……不殺我?”
赤鈺戰戰兢兢地問,然而半晌沒有得到回應。他抬起頭,看見傅白側過臉,微微垂著,表情隱沒在陰影中。
“仙君?”赤鈺又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