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款身上掛了彩。
鮮紅的血從他的肩膀流出,迅速地爬滿整個背部。他腳步踉蹌,倒提著觀瀾劍,搖搖晃晃地來到一塊可供藏身的巨石背面,滑坐下來。
他嘗試用手去碰了碰右肩的傷口附近,甫一觸碰,便疼得皺眉。
傅款看著手指沾上的血,嘖一聲,又伸手入懷,取出兩三個小藥瓶,散亂擺在地面上。他用指尖撥弄著幾個藥瓶,從中挑出一隻,拇指指甲上挑,打掉瓶塞,又小心翼翼地撥開自己的衣服,把藥粉撒在上面。
這藥粉的藥力很強,幾乎剛撒上一點粉末,傅款便痛地嘶氣。他緩了一口氣,忍痛把剩下的藥都撒在傷口上,然後給自己做了簡單的包紮。
待他處理好身上最重的傷之後,便開始梳理現在的情況。
這裡是凡界的一個鎮子,位於黃泉界和凡界的交界處。三天前,這裡遭到黃泉界的襲擊。傅款率領仙兵前來救援,與黃泉兵苦鬥三日,基本清剿了對方大半兵力,然而傅款也身受重傷。
原本對付那些低等級的魔物,是不會受傷的。可是半路忽然殺出來一個叫連芍的男人。這男人長得高壯,力量也很強。大多數仙術施展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癢。傅款沒遇到過這種型別,乍一對上,便有些吃虧。
在纏鬥了一段時間後,傅款一時不察,被對方抓住間隙,重傷右肩。他慣用右手使劍,這下連武器都拿不穩,只得暫且撤離。
這一會兒對方大概快要追上,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傅款用完好的那隻手支撐自己站起來,左手握了握劍柄,還是感到不太適應。
那個連芍,傅款對他並沒有印象,是新面孔。不過想來上次仙泉混戰,黃泉界的幾個主力死的死殘的殘,下場都異常慘烈,那麼過了這麼多年,黃泉界的主力有所更換,也是正常的。
只是這樣,會多出許多麻煩。傅款不瞭解對方,並不意味著對方對傅款一無所知。在上一次大戰,雙方几乎亮出了全部底牌。同樣參加了前次大戰的傅款,自然也被對方瞭解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華陽他們這些一直在仙界的仙人,清不清楚他。這個連芍,有必要再去打聽一下。
肩膀的傷口漸漸沒那麼痛了,但與此同時,傅款也感覺到一股充滿不詳的力量在不斷靠近。他屏住呼吸,微微側過身子向外去看。
外面是一片風沙,隱約間能辨別幾處離得比較近的草房,似乎沒有看到人的蹤影。傅款又仔細地瞧過幾遍,確認無誤之後,收回身子。
然後猛然看向自己的頭頂。
“嗯?反應還挺快。”
傅款剛一抬頭,就看見一張陌生的女子的臉出現在視野內。這女子穿了一身灰撲撲的、甚至還打了補丁的男裝,寬大的腰身被同樣一條灰色的長帶紮緊。她蹲在巨石的頂端,腳上套著的是一雙不起眼的布靴。
女子一手託著腮,另一手揣在懷裡。她的頭髮也是隨意地編了個毛躁的辮子,看上去十分不修邊幅。和這副落拓的打扮相比,她那張臉反倒乾淨得突兀了。
傅款注意到她的兩手手腕處纏了一圈又一圈紅色的線,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但這種繡花用的線出現在這裡很不適宜,極有可能是這女子的武器。他轉過身,左手握緊觀瀾,身體進入戒備的狀態,然而臉上還是一派輕鬆,甚至還有餘力嬉皮笑臉。
“喲,我當是什麼人呢,原來是個漂亮姐姐。”
女子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連表情都沒變一絲,只不過吐出來的話就過分無情了。
“算了吧,咱倆比起來,指不定誰的年紀更大呢。”
傅款那張俊逸的麵皮很難得地僵了一瞬。
女子繼續說:“何況都是活了千年的老東西,還分哥哥姐姐,自降輩分到這種程度,不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