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早就跟約翰打過招呼,此時將準備好的患者資料放大在螢幕上,看得醫生們連連搖頭。
糖尿病高血壓高血脂只是標配,心律失常心功能下降也是常規,一些其他系統的病變就不用說了。
最麻煩的是冠脈狀態,在已經多次置入支架的情況下,仍然有多根嚴重狹窄。
支架並不是可以隨便放的,雖然沒有規定,但一般而言,醫生們都會盡量控制在四五根之內。
因為放得越多,支架內血栓形成、再狹窄的可能性就越大,甚至有血管破裂的可能。
這方面可確信的世界紀錄是13根,雖然傳聞中有人放了67根,但未知真假。
霍夫曼這位病人已經放了12根,快要打破世界紀錄,但是看她的血管情況,短期內至少要放一根,未來一兩年內,可能還要放五六根,才能解決問題。
看到這麼棘手的情況,林思涵也一時愣住了。
稍稍思考後,林思涵說道:“如果用市場上現有的支架,我想不出還有做介入的機會。”
霍夫曼點頭,他早就思考過了,患者明明很聽話,嚴格遵守醫囑,再狹窄卻如此快速、嚴重,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基因問題。
而支架是異物,本身就會刺激增生,加上血管腔已經沒有多少餘地,如果沒有強力手段控制再狹窄,放新的支架進去後,再次堵塞的速度將會比之前更快。
很顯然,市面上已有的支架是不具備控制再狹窄能力的。
“但新型支架擁有強大的抗狹窄能力,理論上來說,用它做介入,是目前最有效、損傷最小的手段。”
“雖然目前有六個位置需要置入支架,超出了已知的極限,但如果治療得當,有很大機會解決問題。”
“而且遠期效果也將很好,預計不會再出現之前這種支架壘支架的情況。”
霍夫曼臉上露出喜色:“是嗎?那真是病人的好訊息,我這一趟真沒白跑。”
你高興得是不是早了點?林思涵如實說道:“但這隻限於目前的狀況——鑑於患者體質,預計其他位置還會出現更多的重度狹窄,達到必須置入支架的程度。”
“那樣的話,就算新型支架抗狹窄能力再強,患者冠脈恐怕也難以承受。”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就算那個67根支架的世界紀錄是真的,那位患者也活不了幾年。
霍夫曼沉重地嘆了口氣:“林醫生,您說得對,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並且跟患者交代過了,她說反正這條命就交給我了,無論有什麼結果,她都接受。”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解決迫在眉睫的生命危機。”
“至於以後,只能寄希望於上帝的恩賜了。”
林思涵頓時理解了霍夫曼的嘆息。
病人的意思很明確——我就認定你了,不去找別的醫生,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是醫生們最喜歡的病人。
性命交託啊,最高等級的信任。
同時也是醫生們最大的負擔。
所以霍夫曼要盡力幫她,同時又壓力山大,不堪重負。
病人無條件地信任你,最後死在你手上——有些醫生的抑鬱就這麼來的。
想了想,林思涵安慰霍夫曼:“霍夫曼先生,也許無需上帝的恩賜,我老師王磊正在研發下一代支架,預期效能將更為卓越。”
再卓越也是支架,也要依附在病人的血管上,讓血管不堪重負,難道還能自動生成新血管,替換病人破敗不堪的舊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