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奶奶這才明白,張斜頭就是塌鼻子營長。原來張斜頭從毅虹房間按著被她用秤砣砸傷的鼻子逃走後,就連夜去醫院治療。可醫院只有婦產科醫生值班,人家給他簡單消毒後讓他第二天找外科醫生診治。張斜頭不幹,說他是營長工作忙。該醫生也不知他是哪路神仙,就勉為其難地為他縫了五針,並在傷口上貼上了紗布。人家從來沒有處理過外傷,貼上的紗布塊很難看面積也很大。張斜頭的眼睛下嘴巴上變成了平平的一塊,壓根沒有了鼻樑的痕跡。所以人們就嘲笑他為塌鼻子營長。
郝奶奶對張斜頭受了傷大為高興,心裡罵道,鼻子塌了活該,死了才好呢。然而白靜不在又讓她大失所望,眼前的周向城還是個孩子,他哪能處理毅虹生病的事?哎,找不著白靜,只有找向城了。
郝奶奶小瞧周向城了,他畢竟從小生活在小鎮,對怎麼治療傷風咳嗽頭痛發熱這些常見病,總能經常聽到父母的嘮叨。再說她初中剛畢業,所學的衛生常識還熟記於心哩。
周向城認真聽完了郝奶奶的敘述,他覺得毅虹是受寒受驚引起的發熱。對毅虹不肯找醫生,周向城也十分理解,她是不願意給郝奶奶增加經濟負擔啊。
周向城想了想,毅虹姐已經燒了那麼長時間,退熱是當務之急。
“郝奶奶先帶著思鎖回去,我找點藥就來。”周向城說著把思鎖交給了郝奶奶。
周向城開啟宿舍門,從抽屜裡尋找藥物。他下鄉時媽媽專門為他準備了一些常用藥,奇怪,藥盒不見了,錢包也不知去向,生活費和糧票全在裡面呢。是遇上竊賊了?那藥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大事,但錢包丟失還怎麼生活?得趕緊報告,把錢包找回來。
他彷彿聽到有一種聲音在呼喚,是的,“行善一生,樂善好施”,這是母親的教導。“周向城啊,毅虹高燒危在旦夕,快救救她吧。”似乎母親就在他耳邊叮囑。
找什麼錢包啊?還是趕緊去找藥吧。他小跑著去張斜頭辦公的倉庫,估計白靜就在那裡。她相信只要找到了她就有辦法解決藥物問題。
周向城直撞倉庫,可是被站在大門兩側的張斜頭的幾個光棍兒弟弟攔住。
“讓我進去,我要找白部長有急事。”
三個光棍連忙站成一行,堵住大門。周向城雖心急如焚,也無法進門,只得耐心等待。
“我問你,白靜,你為什麼要幫助破鞋?”
“誰是破鞋?”
“沈毅虹啊。”
“她是破鞋?那你為什麼想娶她,你不成了搞破鞋了嗎?”
“你,你……我今天不和你說這個。”張斜頭急得漲紅了臉說,“說正事,我問你,你為什麼來十里坊?”
“這是組織上的事,不是你張斜頭想知道就能知道的。”白靜把張斜頭的話頂了回去。
“喲嗬,你還不想說。”張斜頭一拍桌子,厲聲地說,“這是公社主任交的任務。”
“哪位主任?”
“說了他的大名,會嚇死你。”
一聽名字,白靜大吃一驚,原來公社的這位範主任竟然是她前夫陳世強的舅舅。他想幹什麼?她很快意識到,這是陳世強讓他舅舅出面整人呢。也許,擔心白靜回到市級機關,會揭穿他陳世強偽君子的真面目。哎,都離婚了,為什麼就不能放過她呢?居然讓他舅舅指使一個混混兒來對付一位被髮配到鄉下的女人,也太下作了吧。
公社範主任為張斜頭撐腰打氣,固然與他外甥陳世強有關。但肯定還有其他的背景和原因,張斜頭將來的身份也許不只是自封的光棍營長那麼簡單。白靜憑著多年的政治工作經驗,似乎嗅到了濃烈的火藥味兒。
“我要解手。”白靜知道周向城就在門外,她故意找理由與他見面。
“走走,我陪你去。”
“我說張斜頭,你已經是營長了,還講不講文明,女人的事你一個男人陪著算什麼?”
周向城聽到了裡邊的對話,知道公社有領導為張斜頭撐腰,他著實為白靜捏了一把汗。按常理,周向城不應該再找白靜,免得惹得一身臊氣。可是他沒有考慮那麼多,等到白靜走出大門,他佯裝絆倒而撞上白靜。
“我在十里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毅虹,你要多關心她。”白靜藉機低聲的和周向城說。
“我就是為她的事來的,毅虹姐高燒不退。”
“我宿舍有藥,你去取。毅虹生活困難,你要多幫助她。”
白靜像交代後事似的,讓周向城十分難過,連連點頭,眼眶中充盈著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