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奶奶入殮後,毅虹回了趟沈家,看望父母,這也是郝奶奶的遺願。
她被逐出這個家已經十五六年了。依舊是三間土牆草屋,屋內的擺設稍有變化。客廳內由原來的兩張鋪變為一張鋪。心想,家裡只剩下爹孃和哥嫂四個人,這張鋪一定是娘和爹睡的。
她向左瞥了一眼,房門緊鎖著,她覺得蹊蹺,但不想問,更不想進去看。可是,潛意識又讓她抬起頭看了那鎖著的房門一眼,頓時,過去所經受的磨難讓她心驚肉跳:綁在床橫檔上執行家法,摁在床上灌打胎湯藥,倒掛吊在二樑上一天一夜。瞬間,淚水充盈了眼簾。她迅速低下頭,閉了閉雙眼,兩顆豆大的淚珠滾落到地上。她整理了一下情緒,轉身走進了廚房。廚房內的陳設,依舊是那張稀縫的桌子和那座兩口鍋的土灶。
娘一邊炒菜一邊說:“毅千,去喊毅裡和來弟來吃飯,陪陪毅虹。”
“好的,娘。”毅千轉過頭招呼毅虹說:“二妹,我馬上就回來。”
毅虹說:“哥哥,你去叫吧,我也想見見毅裡和來弟。”
萬固見家裡熱鬧,就嘿嘿地笑。他把毅虹當成城裡來的客人,很有禮貌地向她點點頭。爹變成這個樣子,毅虹心如刀絞。
午飯還沒有開始,萬固拿起雨傘自言自語地說:“天要下雨了,我去接老三回來吃中飯。”
毅虹望著父親的背影,淚如泉湧。娘說:“爹就這個樣子,沒事的,十里坊小學放學了,他就會回來的。”
午餐快開始了,怎麼不見小嫂子?她下意識地瞄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門環上仍然掛著鎖。
她佯裝如廁,快速來到房間後窗邊,透過窗戶清晰地看到掛在床上的蚊帳。蚊帳就像電影螢幕,上面映著一個人影。人影就像皮影戲裡皮影人物,雖有動作,但活動呆板。
毅虹判斷,那一定是二千元買回來的小嫂子,她不肯順從哥哥毅千,就被綁在床柱子上不得自由。毅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可怎麼辦呢?
“毅虹,吃飯。”她聽到孃的喊聲,擔心起疑心,就馬上溜到茅廁邊大聲答應:“娘,我來了。”
不知怎麼了,大家與她似乎沒有話說,只是寒暄。她也感到很壓抑,有些話想問清楚,尤其是哥哥毅千買媳婦的事,又擔心自討沒趣。吃完飯她就告別親人,又回到郝奶奶家。
她跪在郝奶奶遺像前,問:小嫂子不從哥哥怎麼辦?
“毅虹,郝奶奶走了,你一定很難受吧,我接你到城裡散散心。”白靜站在毅虹背後說。
毅虹立即從地上爬起來說:“稀客,白主任來了。”
毅虹回海通後,只是在郝奶奶的葬禮上與白靜見過面,但沒有交談時間。毅虹正捉摸著何時拜訪白主任,她就來了,甚是高興。毅虹想做幾道菜與白靜聚一聚,白靜說:“還是到我家去,你認認門。”
毅虹說:“那也好,認認門。”
白靜拿鑰匙開門,毅虹好生納悶,這不是白寧的家嗎?她問:“白主任,這是您的家?”
白靜笑道:“當然是我的家。”
毅虹問:“那,那白寧是您什麼人?”
白靜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