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鎖學著向城的腔調翻譯說:“一點小傷而已,豈敢忙煩毅虹姐?”
德義笑噴了,彩香笑岔了氣側向德義,德義連忙為她捶背抹胸。
毅虹嫣然一笑,她站起來,就接過湯碗和湯勺,嫻熟地為向城盛湯。
突然,一位男子踅進屋內,熱鬧的氣氛像急剎的小轎車戛然而止。室內的一切都凝固了,只有一束束銳利的目光射向這位不速之客。
毅虹端著湯碗正準備送給向城,眨眼間,湯碗滑落下來,撞擊了桌上的盤碟,叮噹的響聲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骨頭湯四濺,迅速在桌子上瀰漫開來,像一條條柔軟的泥鰍,發散式地遊向桌邊。湯汁猶如流不盡的眼淚,滴滴答答地滴在地面上。
毅虹脖頸前傾,微弓著腰,抬著的雙手,相隔不到一尺的距離,十指向內側彎曲,猶如一尊端著器皿的女神鵰塑。
傻站著的毅虹,雙眼裡像噴出了火,目光灼熱而犀利,猶如利箭直射來人。
“這不是金鎖嘛?”向城站起來,攪動了令人窒息的空氣。
金鎖下了火車,幾經周折才找到這裡。他的兩隻眼睛像探照燈,照射著室內的每一個人。
他看到了毅虹,看到了坐在她身旁的小夥子。他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的兒子思鎖。
見到了兒子,他高懸的心落了下來——思鎖脫險了。
頓時,他凝重的臉頰舒展開來,恢復了他原本的帥氣;嘴角微微上翹,似乎在微笑。
這種微妙的變化,精準地折射出金鎖內心深處對思鎖被綁架的深深擔憂,和對思鎖虎口脫險的由衷高興。
哦哦哦……
雕塑般的毅虹突然嚎啕大哭,像閃電後的炸雷,撕碎了凝固的空氣。她的淚水嘩啦啦地流淌,彷彿可以淹沒周圍的一切。
她撲向金鎖,那顫抖的雙拳在他胸前捶打。
離別十七年的愛恨情仇,隨著撕心裂肺的哭聲,在落下的雙拳裡噴湧。
從青梅竹馬到十年同窗,從春心萌動到海誓山盟,從回鄉逐夢到草洞銷魂,一幅幅一幕幕動人的畫面,處處洋溢著愛的芬芳。
然而,為了生下他的孩子,為了保護他的前程,一路崎嶇坎坷,沒有人格,沒有尊嚴,甚至沒有最起碼的生存條件,是毅虹用青春書寫了一部血淚斑斑的悲壯愛情長卷。
面對海誓山盟的初戀,面對沒有相認的兒子,金鎖悔恨交加。
是老天無眼,是命運捉弄?不,不不!千不該萬不該,只恨自己不應該——不應該輕信郎中的合血驗親!
毅虹傷心得說不出一個字來,金鎖摟住她,淚水滑落在她的面頰,兩人的淚水融合在一起,順流而下,滲進毅虹的嘴角。這是什麼滋味?可憐的毅虹啊,酸甜苦辣鹹,人間百味又有哪一種沒有嘗過呢?
金鎖說:“毅虹,都是我的錯,我有罪,讓你和思鎖吃盡了苦頭,受盡了煎熬。”
思鎖端詳著金鎖,這就是媽媽常說的英雄勇敢的解放軍爸爸,這就是伴隨自己成長的童話一般的虛擬的父親?他哭喊著:“我恨你,爸爸……”
向城、德義和彩香潸然淚下。
“呦呵……好戲,真是一臺好戲!”金鎖的妻子白寧像幽靈一樣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