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頭髮全白,膚色發黑,年紀看上去至少有七十歲,卻無損他的活力。
小老頭的褲腿挽得高高的,瘦削的小腿踩著大鐵鍬,一抔一抔的挖著泥土。
看到這樣的一個人,溫意腦海裡閃過一個網路詞‘白鬍子老爺爺’。
溫意可以確信,就是這個老頭,會給她開啟一扇全新的人生大門。
小老頭將鐵鍬扎進土裡,擦了把汗,準備端起放在一旁的保溫杯倒點水喝。
他剛走兩步路,已經有一道靈活矯健的身影溜到了他的保溫杯旁,十分狗腿的替他倒了熱水。
“老爺爺,累了吧?來,喝水。”
溫意笑盈盈的,自來熟的讓老頭誤以為這丫頭真是自己的孫女。
“你是?”
“哦,我是溫意,校長讓我來找您找活幹。”
老頭想了起來。
“哦哦,我想起來了,校長確實有過交代,他還讓我好好關照你來著。”老頭看看溫意身後,又瞧了眼空曠的小道,不禁問,“不是還有一個男生嗎?叫什麼申屠什麼的,沒和你一起來?”
溫意被這句話嚇得差點咬到舌頭。
“您是說申屠聖?他也要來?”
老頭認真的點點頭:“對啊,校長交代的,說有兩個學生會放學後到我這兒來幫忙,怎麼就你一個?”
不等溫意回答,他已經找好了答案。
“哎,肯定被嬌縱慣了,仗著家裡有錢有勢,又不肯來了。現在的小孩子,能吃苦的太少了!”
自圓其說一番後,老頭看向溫意的目光都變成了讚賞。
“我叫汪福年,哈哈,可以稱呼我老汪,或者老福年,都行,別拘束哈。”
溫意對這樣的老爺爺還是很有好感的,她立刻甜甜的叫喚了一聲‘福年爺爺’,把汪福年逗笑出滿臉的褶子。
汪福年的植物學知識非常的豐富,依照這位老年人侃侃而談的內容來看,職銜最起碼也是院士之類。
他能指著一株普通的小葉女貞講解到它的前三代後三代的歷史,科普它的藥用價值、病蟲防治、生長習性、繁殖模式,還順帶講解了由小葉女貞而衍生出的經濟效應,總之天南海北、五花八門,非常全面。
溫意也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問一些自己感興趣的問題,以豐富自己的知識庫。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溫意沒有去上晚自習,她一直呆在植物園裡,跟隨汪福年修剪、分叢、往土壤裡埋樟腦丸、配置高錳酸鉀消毒液、體驗了一把扦插技術...
她從傍晚呆到繁星滿天,直到晚自習下,系統通知她‘已獲得植物防護與培育技能碎片’,才大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該回家了。
“福年爺爺,我該回去了,不然我媽媽該擔心我了。”
汪福年和溫意交流了這麼久,難得遇到這麼對自己胃口又虛心好學的人,心裡有點捨不得她走。
“孩子,以後你沒事了,可以多過來轉轉,這裡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想學的話,我都可以教你的。”
“嗯,我不會和福年爺爺客氣的,您也早點回家,早點休息哈!”
汪福年的身後是一彎清輝皎潔的月,晚風浮動,花香四溢。
他站在柵欄口,欲言又止。
其實,他哪裡還有什麼家,這片植物園,不出意外,就是他最後的歸宿。
但這些話也不好和一個小女娃說,汪福年只好慈藹的笑笑,並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
溫意也沒有多關注汪福年的個人生活。
在她的印象裡,這樣的人物必然安然享受著來自社會的尊敬與福利,也肯定擁有十分幸福完滿的家庭。
她沒必要擔憂他的晚年生活。
溫意的身影消失在教學樓幢幢陰影之間,汪福年站了許久,嘆了口氣,回身往自己的小房間走去。
一路上綠葉簌簌,紅花芬芳,滿庭皆紛繁熱鬧。
唯獨他是孤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