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林連忙拉住溫意的胳膊,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衝動了,沒想到今兒遇到個比他還衝動的。
“敏公子別衝動,衝動是魔鬼啊!”
溫意開啟對方的手,眉眼沉峻的看著對方,眸子裡燃著星火,比屋子裡的燻爐燒的還旺。
“你們擔憂本少爺來歷不明,可你們究竟什麼身份,可曾與我坦言?本少爺誠心與你們合作,並備上厚禮以證其心,奈何少孤一再戲弄與我。”
“先是將我推給季丞相,又擔驚受怕的怕我給你們製造麻煩,你們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好話實話,本少爺一張熱臉全貼在你們的冷屁股上。我的態度已經擺明了,好處給你們拿出來了,我究竟想要什麼也跟你們明說了,但你們卻一丁點的誠意也不曾表露,是覺得本少爺孤身在外軟弱可欺嗎!”
聽溫意一通吼,穆朝林心裡也有了怨氣,從小到大,除了他二哥外,還有誰敢這麼兇他?
再說了,他是皇家子弟,好歹也是有官職在身的七王爺,哪曾低聲下氣的與他人說過什麼?哪怕遇到季默荷,他也沒有露怯過半點,憑什麼這個敏公子敢這麼跟他說話!
不行,必須把場子給找回來!
“大膽!你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穆朝林終歸年輕氣盛,被溫意這麼一激,心口跟堵了塊大石頭似的,稍顯稚嫩的面龐因為羞怒而掛了一縷薄紅。
溫意雙手抱胸揣著,眼睛眯得像只狐狸。她還是很有耐心的,這個十八九歲的小孩子定力比那個牧五還差,她要的答案和東西遲早會落進自己手裡。
對比這樣的人,溫意越發的對那位坐在黑色馬車裡的年輕男子感興趣了。
“哦?那你且說說看,你是誰?我憑什麼不能這麼跟你說話?”
穆朝林胸口被大石頭堵得發疼,他也不想再有那麼多的顧慮了,真實身份脫口而出:“哼!我乃是當今七王爺穆朝林,就憑這身份,你還敢與我這般叫囂麼!”
總算聽到想聽的話了,溫意定定的看著穆朝林,旋即擺正身姿,兩眼一彎、嘴角帶笑,滿身的火氣盡數斂藏。
她緩緩俯身,寬袖盈盈漾起,給他拜了個恭敬得體的大禮:“原來是七王爺啊,蘭某有禮!”
穆朝林把自己給暴露了,但他不後悔。自他自曝身份後,這個敏老大對他的態度反而和煦了,再不復先前的張牙舞爪。
只不過,照舊沒有什麼尊卑觀念...
“七王爺,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這人容易衝動、嘴上把不住門啊?”
酣婪齋裡暖意融融,燻爐散著嫋嫋熱浪,加上吃飽喝足,直叫一晚上沒休息的溫意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她坐在穆朝林邊上,神色帶著慵懶,跟個知心大哥哥一樣,繼續和他咬耳朵。
“你看,我剛剛一番快言快語,你就把自己七王爺的身份給露了。也幸好本少爺不是壞人,這要真落進奸人手裡,指不定造出什麼文章呢!”
溫意一副‘我是好人一心一意在替你考慮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一片苦心啊’的樣子,穆朝林不爽的又把眉頭堆高。
好人壞人暫且難說,可身份已經捅出去了,又能怎樣呢!
倒是這個敏老大,她的家世底細,他們一無所知。
“本王既然自我介紹過了,那你呢?你又是誰?你究竟想做什麼?”
溫意輕哼,她早有準備。
在準備來東慶之前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浮票和考牌是每位考生必備的證明,她知道這東西的重要性,便親自走了一趟岷州,真真切切的搞了一份。
她浮票上的名字叫蘭桑,年二十,外貌綺麗、身材瘦而挺拔,岷州青山縣人,乃是家道中落的諸侯王金南王蘭湖的第二十二世孫。
這個蘭桑青山縣確有其人,他的祖輩也曾在五百年前榮耀過。
五百年前,開祖皇帝穆道天一統天下,立國號慶,並分封藩王諸侯。可惜不到50年的時間裡,十多個諸侯王擁兵自立,其他數十位藩王也跟著蠢蠢欲動。
嗅到皇權正在被蠶食鯨吞氣息的承武帝當機立斷,採取了身邊謀臣提出的‘推恩令’,分封諸侯世子,欲將這些貪狼一般的諸侯國化整為零。
然而,出人意料的人,這項矚目而偉大的重要政令被一個叫薄英的人給攪和了。也正是這個人,造成了目前雲川諸國割據一方、混戰三百年不休的局面。
但也有接受推恩令的,蘭湖就是第一位答應‘推恩令’封賞的諸侯王。可惜他的後輩子孫不爭氣,不僅血脈凋零,而且每代子孫都難堪大用,直到最後,剩下蘭桑這麼一位鬥雞走狗、不稼不穡的破落戶紈絝。
只不過,也不知這位蘭桑同學受了什麼刺激,五年前,竟然嚷嚷著要去遊學。一直遊手好閒的公子哥想要改邪歸正,青山縣百姓肯定舉雙手贊成。於是,當地百姓們籌集了一些銀款,讓他快快活活的上路去了。
不曾想,五年後,這位曾經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的落魄少爺重歸故里,不僅容貌更為炳蔚倜儻,舉止和風度也越發翩翩宜人,甚至身邊還跟了一位容貌秀麗的姑娘。
這位蘭桑公子當著青山縣百姓的面表示:本少爺已經學有所成,要參加科舉當大官去啦,你們不要羨慕嫉妒恨,待本少爺高中歸來,再請你們喝酒吃肉。
礙於蘭家也曾是岷州地界的一方霸主,縣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在他的浮票和考牌蓋了印章。
那位帶著秀麗姑娘的‘蘭桑’正是溫意,至於正主蘭桑,誰也不曉得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