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嚴肅的問題,溫意不止一次的想過,想要走‘獨善其身’路線,根本不現實,她能做的,就是一開始就選好陣營。
而關於選陣營,她有個頗為大膽的想法,但這個想法需要契機來驗證,她很希望,這次‘瑁州城門暴亂事件’能夠給她提供這樣的一個驗證的機會。
無論是‘驗證契機’,或者是為了將來的仕途考慮,再或者,讓自己接下來的這一路走的輕鬆點,目前的這個情形,她都不能把這幫人得罪死了。
如果岷州的那個牧五真的是五王爺,那現在團團圍住她的人,必定對她懷藏戒備。即使這幫人現在還不曉得她是誰,但也會很快查出來她在三河縣的所作所為,她的舊賬藏不住,相信城門口士兵手裡拿著的畫影圖形,肯定有她和羅淮的相貌。
與其被動翻出老賬,不如主動出擊。
黑色馬車和錦衣少年停駐在距離溫意三丈遠處,雙方都站在陰沉的天空下,隔著鎧甲士兵與強制鎮壓的百姓彼此審視。
不等那位錦衣少年開口,溫意搶先把手裡的甲冑給扔到了黑色馬車附近,順便冷笑道:“這東西還給你們,也算我給你們上了一堂課,看人待物要有點眼力見兒,不是什麼人都能惹的!”
溫意坐在馬上,軀體繃得筆直,寶藍色緞面披風裹住了身體,只露出小腿部分逶曳而下的水紅色長裙。她的半張臉被面紗遮住了,眉心是三瓣絳蓮花鈿,三千烏緞髮絲挽了個髻,看起來明豔而張揚。
她的目光銳利的掃過錦衣少年,眼芒幽冷而深邃,根本無法叫人掌握她的虛實。
“你這是在挑釁麼?有種與本...少爺一戰!”錦衣少年激怒不已,聽到溫意那樣的挑釁言語,立馬要騎馬出戰。
他剛要策馬過來,黑色馬車裡的人發話了。音色淙淙,不溫不火,平靜的猶如靜謐午後盛放的嫋嫋檀香。
這個人,一直沒有露面!
“姑娘是從岷州而來?”
聽到人家這麼問,溫意曉得,這人八成已經猜到她就是惹了牧五的那個人了。
只不過,現在她的角色和羅淮的角色互換過來了,這是對方始料未及的。
“不錯,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四水是也!”
豪邁的報上自己的名號時,已經奪得水圖揚長而去正欲趕往瑁州與溫意匯合的羅淮打了個噴嚏。
“四水姑娘有禮!”這人倒是君子,溫雅的打了個招呼。
“禮尚往來,該你通報姓名了!”
那人似是意興闌珊的笑笑,嗓音低沉綿軟,拖著輕靈的尾音,煞是動聽。
“少年潦倒,京華無望,人間一拙玉而已。拙玉。”
溫意才不會傻白甜相信‘拙玉’是他的名姓,不過這人用‘潦倒’和‘無望’來形容自己,這倒在溫意的意料之外。
轉念一想,溫意讀懂了這人的心思,對方是在跟她釋放彼此溝通交流的善意。
“看來你是認可自己是玉了?本姑娘向來志比天高,也覺得自己是塊玉呢!”
那人又是一聲輕笑,他清淡的說道:“玉可分軟玉和硬玉,軟玉細膩溫潤、光潔柔美,硬玉質地堅硬、顏色璀璨。”
“姑娘不怕動亂,幾番拯救黎民百姓,為老者正骨,替童娃包紮,可見姑娘細膩溫和之心。”
“而四水姑娘華服昳貌,又多次拒絕我的屬下我的邀請,態度之堅決,與硬玉又不謀而合。”
“姑娘說自己是玉,自然沒錯。”
這人先正面的肯定了溫意的意見,他話鋒一轉,又說:“只是,東慶將士護家衛國,錚錚男兒,鐵血沙場,即使他們武學不濟,可護國護民的精神尚存。”
“姑娘一句的‘廢物’,否定了他們的賓士而來、解決躁動百姓亂斗的辛苦,否定了他們執行命令、忠君不二的肝膽之氣,否定了他們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無數努力。這聲‘廢物’,難免叫他們寒心吶!”
一番言語,侃侃而談,可殺傷性卻不小。不僅迅速安撫拉攏了士兵,還瓦解了‘廢物’而字帶來的侮辱,並且將她塑造成了一位刁蠻、不成熟的反派角色。
他似褒實貶,先用蜜糖哄騙,再灌以砒霜,達到兵不血刃的效果。
那位騎著駿馬的錦衣少年聽完這段陳詞,立刻拍手稱快:“說得好!哼,四水姑娘,你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