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裡瞬間咯噔了一下,害怕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也趕忙拉開車門下車四處張望。
然後看到的又是一幕令我崩潰的景象。韓子雯已經躺在了一輛警車面前,擋住了它前進的方向,淒厲的哭嚎著,整個身體呈現出一個大字。
就是東哥被塞進去的那部車。我絲毫不敢猶豫,怕憤怒的警察突然喪失了理智,真的就從她身上碾壓過去。於是大步流星的衝著她衝了過去。途中一個警察也許是以為我也要做出什麼鬼神莫測的誇張舉動,於是死死的抱住我,咣噹一聲把我也按在了引擎蓋上面。頭與鐵的碰撞讓我體內殘留的最後一點點酒精也揮發掉了。被束縛在身後的雙手扯得生疼。齜牙咧嘴的不住求饒。
“哎喲!大哥,我錯了,我不是壞人,我就是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哎喲!我這是在幫你們!啊!我是好人!放了我吧!我投降了!哎喲!”我聲嘶力竭的辯解著,中英文相互參雜著。而最後那個警察似乎聽懂了我要表達的意思,恐嚇了我一陣子讓我不要胡來,就把我給鬆開了。
韓子雯依舊平躺在水泥地上面。不時地跺腳,用手掌拍打地面,整個身子在原地轉著圈。三個警察雙手叉腰圍著她,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著,幾個人交頭接耳的說了些什麼,表情都有些目瞪口呆,看起來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我猜他們正在互相推諉,鼓勵同事不要臉的去把這個難纏的瘦弱小女孩給解決掉。對付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高中女生,聽起來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但是任由事態繼續這樣發展下去,最後肯定會愈演愈烈。畢竟警察叔叔的忍耐力肯定是有限度的。
我生怕再次激怒他們,畢竟現在還有幾輛警車的後座現在是空著的。於是我高舉起雙手,踱步小心翼翼的靠近韓子雯,幾個警察沒有要制止的意思,只是虎視眈眈的盯住我。
“今天是她生日!她喝多了!不好意思啊!車裡那個是他男朋友!他是好人!我們都是好人!我來把她拉走!不用你們動手!你們辛苦了!”我從態度到眼神都展現出了極大的誠懇,拼命解釋著。
也許是覺得欺負兩個小孩子不算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也許是他們本來也就沒有打算把她怎麼樣,也許是還有其他一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儘快趕去處理。總之他們竟然允許我走到了韓子雯的面前。
我求爺爺告奶奶的把她從地上給請了起來。懇請她保持克制,“東哥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情,我們保住自己,才能有尊嚴的去想辦法把他給接出來。”韓子雯一開始並不肯答應,我急切小聲地告訴她東哥肯定不希望看到她這樣蠻橫無理,打滾撒潑的樣子,而東哥現在就坐在旁邊的警車裡,他可以一覽無餘的看見前面發生的情況。並且這樣做惹惱了警察也許他們會把東哥拉回去毒打一頓,以發洩心中的不滿。
好在韓子雯最後聽從了我的建議,緩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依舊泣不成聲,嗚咽著,臉上原本精心打扮的妝容已經全部都花掉了。
我攙扶著她,把她拉回到我的車裡。小姑娘的眼淚非常容易招惹來旁人的同情,警察也不例外。聽到她坐在車裡哭得撕心裂肺,一位與我們父輩年齡相仿的亞裔警察走了過來,彎腰小聲對她許諾東哥不會有任何事情,只是讓他暫時醒一醒酒,批評教育一下。最後還微笑著祝她生日快樂。
警察叔叔的溫柔攻勢果然比我卑微的乞求要管用很多,韓子雯終於停止了哭泣,冷靜了下來。趴著窗戶怔怔的看著不遠處裝著東哥的警車。
最終的結局好的有些出乎人意料,幾位警察交頭接耳了一番之後竟然真的就把東哥給當場釋放了。之前的那位亞裔警察貌似是個指揮官,說話頗有分量。最後他把東哥帶到了車這邊,替他開鎖取下了手銬。拍拍肩膀半開玩笑的說:“小夥子趕緊回去結婚吧!你這個女朋友可真是厲害!”接著他話鋒一轉:“今天你們幾個不能開車了,但是我覺得你們又不想坐著我的警車回去,幫你們叫了計程車,下次不要醉如爛泥了!”
此時東哥已經酒意全無,和我一起點頭哈腰不停的保證。殷勤的送警察大叔轉頭離開,東哥想追上去幫他拉開警車車門,被我撕扯著衣角堅決地制止了。
上了計程車之後東哥長舒了一口氣,感慨今天真是個奇幻的遭遇,還好最後有驚無險。韓子雯依舊沉浸在失落的小情緒之中,一路沉默。
當天晚上比我們更加鬱悶的人是阿力,他被警察帶走了。我是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後才意識到的。光顧著躺在警車前耍賴的韓子雯,把同樣被銬住的阿力給徹底忘記了。
第二天我睡醒之後已經是午後了,東哥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敲門說阿力一整晚都沒有回來。這個時候我們才猛然意識到他被裝在警車裡拉走了,昨晚被釋放的只有東哥一個人。
由於是韓子雯的生日派對,所以她對阿力被抓走一事心懷愧疚。焦急的催促我們趕緊想想辦法去把他給贖回來。好似恨不得將自己積攢了多年的小豬存錢罐狠命摔在地上,數出一枚枚的鋼蹦裝在塑膠袋裡,讓我和東哥快馬加鞭的去警察局把阿力給重新買回來。
沒有任何被捕經驗的我們急得焦頭爛額,坐立不安,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才好。然聽說整件事情之後建議我們可以打電話諮詢諮詢律師,先把他保釋出來在說。
於是東哥開啟華人論壇,找了個自稱法律事務所的電話打了過去。電話那頭的男人聽起來非常沒有耐心,簡單聽過東哥的描述之後就斬釘截鐵的說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案件。甩出來一個非常離譜的報價,並且一口咬定如果不由他儘快操作,阿力面臨著或是遣返,或是十幾年鐵窗淚的糟糕境地。嚇得東哥連忙掛掉了電話,生怕再繼續聽下去,說不定一會兒阿力就該被判終身監禁了。
正在我們一籌莫展,束手無策的時候,阿力竟然自己開門回來了。
他看起來面容倦怠,滿腔委屈。我們趕忙湊上前去,韓子雯拽著他的胳膊,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通,半天憋出來了一句:
“你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呀!我們大家都擔心你呢!”
“我去哪兒了?我能去哪兒了!我去度假了唄!”阿力沒好氣的回答。
“昨晚太多事情一起發生,應接不暇,我們忘了你也被警察帶走了!”東哥倒是非常坦誠。
“是啊!真是尷尬阿!我跟警察作揖保證了半天說我朋友會在警察局門口等著我!我和他們一起回家!讓他們不用費心把我給關起來!警察來來回回出去看了幾次都說門口什麼也沒有!非說我喝醉了說胡話!把我關在冰冷的小單間裡醒酒冷靜了整整一個晚上!”阿力越說越生氣。
“那他們怎麼這麼就把你給放出來了?”我脫口而出了這一句,立刻就感覺有些不合時宜。
阿力慢慢轉過頭來瞪了我一眼:“我又沒犯事情!我就是一個喝醉了酒坐車的!去打警察的不抓!躺在警車前面耍無賴的不抓!坐在駕駛室準備酒後駕車的不抓!非要抓我一坐車的!我這是招惹誰了。。。。。。”
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還是立刻就被韓子雯懟了回去。
“喂!打警察!還不是因為你啊!躺地上!也還不是因為你啊!沒事閒得你原地轉什麼圈呀!”
阿力聽完縮著脖子不說話了。他不想和韓子雯爭辯什麼,或者說即使真的爭吵起來,他也是整個事件理虧的一方。
後來跟阿力聊起來那天晚上我們開走之後發生的事情。無人認領的阿力只能被警車帶回了警察局。警察們都以為他酩酊爛醉了,加上本來就蹩腳的英文,那種口齒不清的發音加深了這樣的質疑。於是阿力被臨時安放在了警局的拘留室裡面。任由他發出怎樣悲天憫人的哀號,警察都不為所動,堅持說是出於為了他自身安全的考慮,一定要等他酒精清醒了之後才可以自由活動。這就是男生與女生的區別,男生的哭嚎往往不會對事件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改變,甚至可能會招徠更加嚴厲的鄙夷。就好像當天晚上被關在阿力隔壁房間的小老虎一樣,據說他哭得更慘,嚶嚶懇求警察一定不要將整件事情告訴他爸爸媽媽,不然免不了回家會遭受一頓臭罵。
第二天差不多到午飯時間,忙碌的警察們彷彿才想起了阿力,開門將他釋放了出去。小老虎是真正犯了事兒的人“酒後駕車,危險駕駛”。他被繼續羈押,直到晚些時候被律師給保釋了出去。聽說他因為當晚的舉動被指控了刑事犯罪,吃了官司,垂頭喪氣的剛回到家之後就被他怒氣填胸的老爸拿著菜刀追在後面跑了整整兩個街口。後來那輛闖禍的350Z也被變賣了。。
坐在拘留室冰冷的石板上面,阿力思索了整整一個晚上的人生。悟出了一個道理,”以後一定要找個可以隨時為了自己臥倒在警車前面的女子,韓子雯那晚驚世駭俗的舉動深深衝擊了他的大腦。有一個好的女朋友甚至連牢獄之災都可以免掉了,而他之所以陷入如此悲憤地境地,最大的原因就是單身!對!不能再拖拖拉拉了,一定要去儘快找一個韓子雯那樣的女朋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