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植物都被火苗焚燒吞噬,唯獨那朵玫瑰仍舊擁有頑強的生命力。
滿地頹敗的灰燼,桀驁不馴的野玫瑰成了整幅畫最不容忽視的亮色。
不知怎的,傅南初神思一晃,想起了秦淺。
*
“誰讓你來的?”
秦淺冷睨著孫嵐,清素的臉孔染了慍怒。
孫嵐看著秦淺無奈嘆氣:“秦淺,我們是一家人,能不能別總像個刺蝟一樣?是你爸擔心你,可又不好意思過來,我不忍心,就趁他不注意出了門。”
秦淺抱臂坐在沙發上,兩腿優雅地疊起,冷笑道:“擔心我?我看你們是聽說了我不顧廉恥在陸家勾引陸言琛的話吧?如你所見,他們沒說錯,我確實這麼做了,你滿意了嗎?”
孫嵐的眼珠子在秦淺的浴袍上轉了轉,眸子輕閃:“秦淺,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不管怎麼樣,你與陸總還沒正式結婚,甚至連訂婚儀式都沒舉行,但你們連孩子都有了!做父母的,眼見自己的女兒被糟踐成這樣,哪兒會不心疼?”
秦淺冷冷勾起嘴角,自顧自地喝茶,視孫嵐如空氣。
孫嵐繼續苦口婆心道:“現在外頭的人提起你,用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形容,你是秦家女兒,也該替秦氏好好想一想,不要處處任性妄為。”
秦淺歪頭,似笑非笑地盯著孫嵐:“別把我的容忍當成你不要臉的資本,我施捨你在秦家住這麼多年,你還真當自己是秦家的主子了?孫嵐,你也配以我母親自居?據我所知,你在秦家也撈了不少油水,連買鏡子的錢都缺?”
孫嵐被秦淺冷幽幽的眸光一掃,身軀一震,似乎透過她看到了活著的秦玉卿。
當年那個女人也特別喜歡用這種目下無塵的眼神看待她,就好像她是不足掛齒的塵埃。
一股屈辱感鋪天蓋地向孫嵐席捲,其中還摻雜著不為人知的忌憚、自卑。
孫嵐定定神,笑容僵硬地規勸道:“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婚禮能儘快進行,畢竟人言可畏。”
“秦淺,你一意孤行嫁給陸總也確實有點賭氣了,秦老先生雖然留下過遺囑說你成年了就能執掌公司,可你也不能為了拿回秦氏,就把自己的終身幸福這麼豁出去了。”
“我會走這一步棋,都是你們逼我的。”秦淺涼冽抬眸,說出來的每個字如同冰淵巨石砸在孫嵐心口:“滾出去,請轉告我那位假仁假義的好父親,屬於我的東西,他一寸都別想碰!”
臥室開了燈,雪白的亮光貼著地面延伸到門外,蔓延斑駁陸離的陰影。
門口,陸言琛安靜地靠牆站著,那隻拿藥瓶的手垂在身側,像靜止了一般。
柔和燈光打在他低垂的漆黑眼睫上,卻絲絲縷縷都無法鑽進他眼底。
一扇沒有關嚴實的實木門,隔絕了兩個世界,變成一條涇渭分明的楚河。
陸言琛仰起頭,幽深眼眸凝視著天花板的水晶燈,冷銳的眉宇堆滿寒徹冬雪。
那些久遠的記憶,在此刻,以排山倒海的勢態捲土重來——
仲夏之夜,爬滿綠蘿的薔薇花架下。
那個素來溫柔可人的少女坐在鞦韆上,而她身旁跪著滿面淚痕的孟雯萱。
只隔著一排籬笆,他清晰地聽見少女殘酷的笑聲,與其相對的,是孟雯萱無助的啜泣。
“你喜歡陸言琛?可你不配。你聽好了,凡是你喜歡的,我都會一樣一樣奪過來。”
不久,兩家的長輩果然流露出聯姻的想法。
此事也在香江傳得沸沸揚揚,最終因秦玉卿的死,不了了之。
陸言琛眯了眯眼,神色漫上冰寒的陰鷙。
他譏誚地彎唇,隨手將藥瓶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