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傳文在冰城王家山貨鋪拿著潘國喜發來的電報,眉頭有些緊鎖,顯得有些不開心。“義山,潘國喜建議更換李範允這事兒你怎麼看?”
“總教導,這個事情潘國喜跟我提了好幾次了,我沒理他。不過,在朝鮮義軍朝著咸鏡道北鳳山方向行進的時候, 李範允這人總是有著出乎一般人意料的想法,很執拗!
有幾次,都算是靠著保險隊的預警才跳出了的日軍包圍圈,就這樣,這廝還覺得義軍隊伍是靠著他的指揮才安全抵達鳳山的,這樣的人……”藍義山的說辭其實已經飽含著支援潘國喜的意思,但看著朱傳文越來越沉重的臉, 也是收住了自己的話。
朱傳文也是聽了出來, 放下手裡的幾份朝鮮情報, “義山,我想你們的思路得轉變一下了,朝鮮義軍並不是我們的人,往後就是有關係,也僅僅是合作!
李範允這人領導朝鮮義軍的主要作用就是將日軍部分注意力吸引過去,最好,他能在咸鏡道開闢出自己的地盤,未來我們還可以與之展開合作。
而現在,生意就是生意,我們與朝鮮人的主要聯絡就是將兵器給他們運過去,就是現在潘國喜幫忙訓練朝鮮人也是以著清廷的身份,漢耀並不能站到臺前,否則我們利用小柳正記的迷惑就成了空談你明白嗎?而朝鮮人在李範允的指揮下損失多少, 這個問題並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知道嗎?”朱傳文這是第一次露出自己殘忍的一面。
他不是神仙皇帝、也不是什麼救世主。打從一開始,朱傳文就是不斷的在給眾人說,朝鮮, 是朝鮮人的朝鮮,並不是他的,對於給朝鮮配個具備軍事素養的領導人並不是他考慮的問題,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李範允能聽潘國喜的意見就是已經足夠了。
而且從漢耀的角度看,一個有著明顯理想主義傾向的領導者其實更符合漢耀乃至朱家的利益。
“懂了,總教導,獵人行動隊還是和以前一樣遊離在朝鮮義軍隊伍之外,只是在必要時才提供才軍事意見援助。”藍義山秒懂,心裡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多餘的事情。
他思索著,或許總教導的目的也或許是僅僅給漢耀槍炮廠尋找一個傾銷槍械的地方。心裡還琢磨了一下,看來也是時候該將潘國喜的隊伍和黑省內獵人行動隊輪換一下了,能看出來,潘國喜已然牽扯的太深,動搖了自己立場,忘記了之前總教導那個不參戰的指示。
事情就是這樣的事情,但是藍義山依舊是沒理解朱傳文,或者說他的格局還是有點低。
朱傳文此舉其實就是為了讓朝鮮人自己有著主動權。牛不吃水強摁頭是會傷人的!再者說, 一個頗具理想主義的領導者才更能感染人,讓更多的朝鮮人站起來, 想方設法的推翻日本。如果由保險隊動手,更換朝鮮義軍現在的旗幟,那麼這支剛剛拉起來,還沒有精神傳遞的義軍隊伍分崩離析則是指日可待。
或許一個李範允會倒下,但在不斷的戰爭中覺醒的意識不會,一個常年戰亂的地區,才更能滿足如今與黑省接壤的發展要求,當然,漢耀往後還是會在金錢到位的前提下不斷的賣給朝鮮人武器裝備,給這些火苗添些柴火。
“行了,這事兒就如此吧,等等我還要去中學做個動員會。”朱傳文放下手中一系列的朝鮮情報,漢城的情報他也是知道了,這些事兒如今的他真的算是愛莫能助,只希望朝鮮人真正開始覺醒,開始反抗吧。
“總教導,那朝鮮方面往後的戰略意圖?”
“既然那個聯絡朝鮮境內協同軍起義的計劃失敗了,那就徹底放棄吧,參謀部後期還有著自己的工作要做,步兵訓練大綱,土工作業訓練大綱,炮兵作業訓練大綱都需要協調編制。我們不是朝鮮義軍的保姆,他們會在戰爭中自己摸索。潘國喜那套游擊戰術已然夠用了,教的多了,他們反而不會打了。”朱傳文冷漠的說道。
也是時候和朝鮮義軍方面劃立下交往標準了,潘國喜目前的所作所為已然越線,藍義山既然聽懂了自己的意思,那麼往後的動作他就看這辦吧。
從王家山貨鋪出來,朱傳文詢問了一下自己的秘書。
“吳童,今天的畢業生動員會應該已經開始了吧?”
“東家,已經開始了,不過您在最後發言,譚掌櫃和翟校長主持,曲掌櫃他們也出席了,不過依我看,您不到,翟校長都能自己說一下午。”吳童說著略帶著笑意,他是看出了自己東家心情不好,也算是開玩笑緩解一下。
想著翟敬仁那喜歡拖堂的樣子,朱傳文笑了,再次變的陽光起來……
果然,當他到了漢耀中學禮堂的時候,翟敬仁正在上面慷慨激昂的說著,主席臺上坐著的還有滿臉笑意的鮮兒和一眾掌櫃,鮮兒作為漢耀教育方面的掌櫃,這算是她帶出的第一屆畢業生,很有成就感。
漢耀中學的教學方式是高強度的,每天早上8點到晚上6點,每週6天的教學方式,上課的時間內,也就週三的下午會有著課餘的時間,組織各種活動課。
起初,翟敬仁是反對的,但是在看到喜人的教學質量之後,也是放任了這種簡單、粗暴、直接的教學方式。
因為漢耀中學也在不間斷的補充著教員人數,面對如今的學生數量,這樣的強度其實對於教員來說也並不累。而且根據朱傳文的保證,漢耀中學的教員人數一直會不間斷的擴充下去。俄國外教,留學歸來的國人,都是漢耀中學不斷招募的目標。
朱傳文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滿含著笑意,朱傳文的手指了指講臺示意聽翟敬仁的,靈巧的跑上主席臺,坐到了鮮兒的身邊空著的主位上。夫妻倆眼神對視了一下,默契的並沒有說話,這次在禮堂組織的動員會將會是這些人最後的一堂班會。根據安排,畢業的16個學生將會分成兩批前往,一批坐火車前往歐洲,一批前往海參崴乘船前往日本,再前往美國。
“同學們,你們馬上就要前往歐洲、美國了,最後,我再說兩點!”
朱傳文聽到這裡,就知道自己來的不早也不晚,翟敬仁的先生病也的確又犯了,兩點,可得說些時候,事實證明也是的確如此……
“同學們,人之所以為人,正是因為人有理想,有信念,懂得純潔與崇高的意義,如果人眼中只有利益與私慾,則人與動物無區別。林文忠公曰: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人若相信崇高,崇高自於我同在,至於區區人言冷暖,物慾得失太過渺小,君子不應計較這是其一!
你們去的是洋人之地,冷嘲熱諷不在少數,做好自己,學好東西比什麼都重要。”翟敬仁就像個老父親一樣諄諄教誨著,其中更是還夾雜了不少自己的人生感悟。
“其二便是奮鬥了,個人奮鬥的宗旨在於兩條原則:堅、忍;堅者如磐石雖歲月交替而不移,忍者如柔練雖困苦艱辛而不催,而堅忍者,剛柔相濟百折不回,持之以恆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