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匣子一開啟,京津地區漢耀商行的掌櫃就講起了八大胡同和一系列小衚衕的趣事。什麼“賣嘴不賣身”的清吟,“什麼生意都做”的小班,兔兒爺的“像姑”都從他的口中娓娓道來。
朱傳文在辦公室拿起一疊年會材料,墩了墩,就招呼著自己秘書向著樓下走去。吳童、鍾宣兩人還是負責這次年會的記錄。
“說什麼呢?這麼熱鬧?”待他進入,會議室的熱鬧一下子寂靜了下來。朱傳文是提前來到會議室的,這是少有和一眾掌櫃的交流時間,大多時間,這些人都是在自己的工廠中堅守著崗位,為漢耀的發展盡著一份的自己的力量。
可以說,漢耀的每年的攤子都在不斷的增大,人也是越來越多,如今,能進入了這間會議室的人物都有著72人之多,在外面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
“谷掌櫃說……”楚可求嘴快,正要將谷庵升吹牛皮的夜夜做新郎說出來,旁邊的毛光廷一腳狠狠的踢了過去。
“誒呦!”
讓老楚將後續的話吞了下去,有些話說出來可就是要罪人的,私下裡和在領導面前總歸是有些不一樣。
“谷掌櫃說,清廷的貞潔牌坊就是個紙糊的,終於連遮羞的功能也徹底失去了。”毛光廷接過楚可求的話說道,這話說的叫一個有水平。
“這倒是,如今的關內啊……”朱傳文也覺得有些一言難盡。
貞潔牌坊這東西的出現,可以追溯到秦王掃六合之後,為川中寡婦巴清所立的“懷清檯”為始,巴清,也被始皇譽為“貞婦“。當然,其實從理學出現為止,這方面都是很開放,歷史上當皇后的再嫁婦人也不是沒有。可以說,從始皇幹這事兒來說,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母親的事兒,心裡留下的陰影,提倡了一種自己心目中母親的形象。
但是越往後,這事兒就是越不對味兒了,程朱理學,程朱理學,程在前,說的就是北宋的程顥、程頤兄弟,世稱“二程”。受學於理學創始人周敦頤。宋神宗趙頊時,建立起自己的理學體系。之後被朱熹、還有後人們添磚加瓦,正面的程朱理學不用多說,單論婦女問題上,甚至起到了束縛的作用。
程頤隨口一提,但是沒有廣泛宣傳的話,被其弟子們發揚,不知釀成了多少婦女絕粒、吞金、上吊、跳井等悲劇結局。而經過金、元、明三代對貞節觀念的極端倡導,尤其在進入清朝以後,貞節的含義變得十分偏狹,似乎成了一種宗教,非但夫死守節成了天理,未嫁夫死,也要盡節,偶為男子調戲也要尋死。
可以說,南宋之後,歷史上有名的女人少了武則天、上官婉兒、李清照……多了的則是李師師、陳圓圓。
當然,這不是貶低,其中也湧現女俠名姝的柳如是。
而有清一代,修建貞潔牌坊的數量,和某位喜歡拓印、作詩的十全老人一樣,可以稱之為歷史之最。單以徽州地區一府六縣來說,唐代新建貞潔牌坊2座,宋代5座,元代21座,明代710座,清代達到了驚人的7098座。
而在這個瘋狂朝代的的末期,一個瘋狂壓制之後的反彈徹底出現,如同毛光廷所說,紙糊的牌坊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沒有了。
因為如今的清廷出現了明顯的兩極分化的現象,一面是鎖住喉嚨的衣領,一面是解開的腰帶。
衣領好理解,從唐的胸懷寬廣到清廷的緊鎖喉嚨,社會風氣體現在了女人的衣著上。
而這解開的腰帶,便是清廷如今的政策。其實朱傳文一直疑惑,為何此時的鴛鴦蝴蝶派大行其道,而滬上的十里洋場據谷庵升所說,已經初具規模。
清末的種種規定不得不為此時、往後的社會風氣付一點責任。
1905年,傳統,剋制了兩百多年的清廷為自己的改革邁出了驚人的一步,成立巡警部,徐世昌任巡警部大臣。而這驚人的一步,直接算是伸向了女人的腰帶。
八大胡同乃至一系列不知名的小衚衕開始上稅了,權利、情色這對原本藏在暗處的蛇鼠,這似乎有些侮辱生肖。重新寫,權利、情色這對原本藏在暗處的蟲豸,在清末群魔亂舞的時代,開始在明處公開牽手,清廷對這個產業的寬容、扶持堪比齊國的管仲改革。
文人騷客尋花問柳,不以為恥,反以為雅。
慶王之子,更是在前兩年登上了清國頭條,榮登瓜榜之首,往後的民國更是人才輩出,頗有欲與慶王之子試比高的意味。
總之吧,這個產業的繁榮,成了文學藝術乃至思想的前戲。更有好事者算出了點兒資料,京城大約208人有一技術女性、漢口150人有一、滬上147人有一、更有羊城,837人有一,位列榜首。
原本冰城也是榜上有名,不過在漢耀一些系列的再就業政策下,倒是緩解了很多。
朱傳文猛地想起這事兒,戳了戳右側坐著的谷庵升,輕聲說道:“老谷,虎鞭酒不夠了就言語。”這話倒是讓原本正襟危坐的谷庵升差點兒一口口水嗆死,緊忙點頭哈腰,只求開完年會給酒就行,可別再說了。
會前的閒聊到此結束,朱傳文敲了幾下桌子,原本略有些嘈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今年,漢耀的變化諸位也是看到了,日新月異啊,這會議室都不是漢耀大樓那擠擠喳喳的屋子了,下面先說一件提氣的事情。夏掌櫃,你來宣佈吧。”朱傳文朝著左邊坐著的夏元璋說道。
“那我就說說。”夏元璋先是朝著朱傳文微微躬身表示尊敬,隨後整個人顯得亢奮了起來,“諸位掌櫃啊,明年年會就是諸位豐收的季節了!”夏元璋手臂揮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