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英年早逝,膝下僅餘二子,老大戰死沙場落得個馬革裹屍,唯一的盼頭,就在我這小兒子身上,可他總與我擰著來,說了多門親事,皆不順他意,故一拖再拖。我這身子早已是強弩之末,沒幾日好活,只想在入土前看到兒子娶親,從而了卻一樁心願,絕無輕視佟掌媒之意。”
這樣子啊。
戚夫人也不容易。
佟姜戈眼角餘光瞥見大吉大利姊妹一憂一喜望著她,生怕她做出錯誤決定。
戚夫人以帕拭淚:“我的心願能否達成,可都在佟掌媒一念之間了。”
想她年紀一大把,跑遍汴梁城,竟無一家敢承接她的請託,不得不說,她那小兒子果然好手段。
“佟掌媒?”
難道她今兒又白跑一趟?
佟姜戈略作沉吟,道:“好,我籤。”
“老闆,還是問問阿婆的意見為好。”大吉藉著蓄茶,暗暗搖頭,籤不得,老闆莫不是忘了齡之小姐的提醒?
“放心,阿婆將‘今明後’交託於我,我就做的了這個主。”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我們老闆出馬,您就請好吧,包您年底一準喝到媳婦茶。”
大利這話,戚夫人愛聽,破涕為笑:“呈你吉言。”
該死的大利,就知道添亂,萬一是陷阱怎麼辦?
這個後果她們誰也承擔不起。
“大吉,筆墨伺候。”佟姜戈向來快人快語,一旦決定了的事,從不拖泥帶水。
“老闆……”大吉站著沒動。
將大吉的擔憂看在眼裡,佟姜戈微笑以示安撫。
大吉心底嘆了一聲,擰了眉頭,出去了。
最高興莫過大利,幫戚夫人又是斟茶,又是打扇子,殷勤的很。
“老闆,筆墨到了。”大吉奉文房四寶進來,眼睛緊跟著佟姜戈,臉上愁容盡顯,老闆再考慮考慮啊。
“我來磨墨。”大利生怕老闆反悔,錯過一單大買賣,胳膊肘左右一推搡,將大吉成功擠到一邊,大利持了墨條細細研磨,嘴角皆是笑痕。
佟姜戈執筆簽了名,並按了指印,可謂一氣呵成。
“佟掌媒果是爽利人。”戚夫人滿意頷首,顯然是鬆了一口氣。
大吉只覺心口撲楞一下,眉頭擰的更深,她怎麼覺得事情好像沒表面那麼簡單呢。
大利高懸的一顆心終於落地,明天不怕馮興兒再來店裡耍橫。
“夫人可否說說您的擇媳標準?”佟姜戈將簽好的契據呈上。
戚夫人接過,摺好,小心翼翼收了,說:“脾氣好,身體好,模樣好,三者缺一不可。”誰讓她那小兒子太過挑剔呢。
“好說,好說,那麼,夫人能否告知令郎姓名,年齡,供職何處?”
“我兒子複姓聞人,單名一個臻字,二十六歲,奉詔供職‘少府監’。”
佟姜戈點頭:“唔,二十六歲,確實不小了,夫人找我算是找對人了,年齡不是問題,對了,您剛剛說,您兒子叫什麼來著?”
“聞人臻。”
“聞人……臻?”這名兒好像打哪兒聽過?
大吉瞠目,那不就是,不就是……老闆,您這回有大麻煩了!
“好名字!”大利由衷稱讚,好在哪裡她不知道,就是這名兒聽著足夠霸氣,響亮。
這名兒恁熟,到底打哪兒聽過呢?
佟姜戈這會兒有些懵,極力在腦海中搜尋著聞人臻這號人物,一邊應和戚夫人:“少府監可不是誰都能勝任的,不知令郎在少府監是何職位?”
戚夫人以茶蓋撥了撥漂浮的茶瓣,輕啜一口,咂嘴,慢條斯理說:“什麼職位我不清楚,我只知,他們都管他叫——少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