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之下，鳳凌獨自站在那裡靜靜仰望，不過是幾十布的距離，但她就是再也不能往前多邁一步。

他此刻在做什麼，想什麼，可是在怪她？

噗嗤一聲笑劃過靜謐的黑夜，沒有驚動任何蟲鳥，一笑後，她連聲音都出不來，銷聲匿跡，沒有人能看清她臉上的痛楚。

她此刻算是有些懂了，為什麼心麟瞞著不告訴她，知道了又如何，即便隨著情緒來到這裡，她和他依舊隔著重重宮牆，摸不到彼此，就連承認的勇氣也沒有。

所以，他突然對她轉換態度，不是什麼容忍，只是認出了是她而已。

她以為他變了心，實則，他從未改變。

只是他和她一樣，像個懦夫不敢坦言，就連試探心意都只能小心翼翼，握著兩人之間的那麼點故事旁敲側擊。

耳邊迴響他們在湖畔的話，一字一句，竟都在扎他的心。

「人一生中總會犯一次錯誤，做出一件讓自己追悔莫及之事，若他肯悔悟，你可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若肯悔悟自然是好，因為接下來不會再給我添麻煩。但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就算他看透頓悟變善良了，也和我無關，過去留下的傷疤永遠存在，我可能會原諒他，但不願意再與他有任何交集，也回不到過去。」

「我送你的那對戒指呢？」

「你既有了新歡，還要它做什麼？」

「你不也是已經有了那位鳳凌了麼？」

「是啊，我還有…她。」

「如果我說對她沒有感情，你會回頭嗎？」

「你對她沒有感情，卻對我動了真感情？」

「你當真是喜歡上了他。」

「至少他值得。」

「你說過要從頭開始，也不作數了嗎？」

「不作數了。」

他為什麼，就是不說，一句，一個字都不曾說出來。

難道她是個聽不得解釋，固執己見的人嗎？他在她身邊呆了多年，怎會不清楚她的性子？說出來，哪怕是一句，從未背叛，她都會選擇信他，只因是他。新

現在，她和他終究還是走得越來越遠了，可是捫心自問一句，可還能回頭？

答案是，不能。

誤會又如何，幫她又如何，國破家亡，白骨累累，五年前以及這幾月間，流了這麼多無辜的不無辜的鮮血，死了這麼多人，這已經不是她和他私人的感情恩怨了。就像她曾回答他的，也許會原諒，但永遠回不到過去。到了現在這個年紀，她明白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會為了他忘記五年前的一無所有，更不會放棄復國的重擔，重獲新生是上天給她的恩賜，也是壓在她頭上的責任，她必須拼命擔起來，甚至不惜拋開自己的私情。

所以，這道城牆，她不會邁過去見他。今晚不會，以後也不會。

天空從暗黑到天際劃過一刀金色，黑夜一點點被驅趕，光明普照世界萬物。在開宮門的前一刻，她拖著發麻的腿徒步離去，就這麼站了一夜，想了一夜，她的背影像一個孤寂的老人，晃盪在未開市的早晨。

今日是出發去邊關的日子，她不敢面對齊心麟，便派豆子去收拾行李，豆子很快提著一包東西回來，扎得整齊利落，不像豆子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