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踟躕了下,又返回了林一川借住的禪房。
衙門裡的人已經離開。燕聲給林一川找了套乾淨的僧衣換了。林一川穿著僧衣,越看越不舒服,打死不想這樣穿著回城。他吩咐雁行回去弄身衣裳來,決定在寺裡住一晚。
穆瀾進來時,燕聲惡狠狠地瞪著她。她伸開雙手打量了下身上的衣裳,笑容燦爛:“大公子的衣裳都挺貴的。穿得很舒服。”
她舒服了,林一川就更不舒服了。他盯著穆瀾冷聲說道:“還好意思回來?你下手可真夠狠的!”
洗澡時林一川居然闖進來,穆瀾陣陣後怕。絲毫不後悔把他劈暈扔進澡桶。她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覺得林一川沒這麼小氣,笑嘻嘻地說道:“誰叫你偷看我洗澡的?活該。”
他活該?原本是想套近乎,將來在國子監日子好過。對她巴結討好,就換來她這般作踐自己。難道她就沒跑來偷看自己洗澡?還澆了他一大桶冷水。回憶起穆瀾種種可惡,林一川怒了:“燕聲,守住門!今天我要關門打狗!”
穆瀾頓時冷了臉,將林一鳴消失不見的事忘了個乾乾淨淨:“我也要打狗……打摔進澡桶裡的落水狗!”
剎那間兩人的眼神如刀劍直刺對方。
穆瀾拎起已經拖在地上袍角掖進了腰帶裡。
林一川頓時譏笑道:“矮挫子!”
不僅比他矮半個頭,骨架也比他小。他的衣裳套在穆瀾身上顯得異常寬大。穆瀾慢條斯理地抽了靴子裡的匕首將長了一截的袖子割了:“衣裳長了,我改短一點就行。反正這衣裳破了也值錢!”
穆瀾不動怒,林一川氣極敗壞。那種挫敗感讓他更想激怒她:“窮光蛋就是窮光蛋,偷本公子的衣裳穿還喜滋滋的,真不要臉!”
“窮人沒臉面,有骨氣。骨頭還硬得很。揍你的時侯你就知道痛了。”穆瀾看似臉皮厚,一點也不動怒。林一川的話已經傷到她了。
走得近了,她覺得林一川並不壞。她心裡感激著他為老頭兒張羅喪事。也許在她心裡,已經將他當成了朋友。
這個世界上,能帶來傷害的,永遠都是自己親近的人。無關緊要的人,話再惡毒,誰又會放在心上?
老頭兒說的沒錯。她的秘密太多。國子監對她而言是以性命相博的兇險之地。她是獨自行走在黑夜裡的行者,她不能有朋友。
燕聲相信自家公子一定會狠狠教訓穆瀾這隻白眼狼。他轉身就關了門,提著刀在門口守著。
聽著噼裡啪啦的聲響。燕聲默默地算著:桌子碎了,凳子摔牆上了,床榻散架了,茶壺砸了,拳腳見肉的悶響,嘶啦撕破衣裳的聲音……
屋裡突然安靜下來。燕聲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穆瀾一把撕裂了他的褲子。林一川一掌打掉了穆瀾的紗帽。
他的大腿露了出來,穆瀾惡狠狠地將手裡的衣料扔在了地上,朝他一腳踹了過去。
幾絡頭髮散落在她臉頰旁,分明的五官多了幾分嫵媚。寬大的衣袍沒能遮住她細長的脖子。過往記憶中的碎片從林一川腦中瘋狂地湧出,讓他瞬間懵了。
肚子被穆瀾一腳踹了個正著,他差點閉過氣去。
他趴在地上仰起臉看她。新葉般的眉下,那雙眼睛染滿了怒火,美麗得令他目眩神馳。
“林一川,以後別說認識我!”穆瀾喘著氣,驕傲地說道,“我會還你一套新錦裳!”
果然是隻小鐵公雞!一套?你怎麼不說還我十套?這樣才有拿錢砸人的氣勢啊。林一川看著穆瀾大力拉開門,風也似的走了。
“少爺!”燕聲駭得叫了聲,朝他撲了過來。
林一川翻了身躺在地上,氣終於順了。他捶著地哈哈大笑,笑聲爽朗無比。
“少爺!”燕聲都快哭出來了。他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少爺這麼慘過。大腿露在外面,人被揍得爬不起來。少爺這是在慘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