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昂揚,英姿煥發,滿臉正氣。沒想到譚誠的義子臉上看不出半點東廠的陰戾之氣。陳瀚方想起自己遞交給禮部的錄入名單,笑容和熙如春風:“國子監有天地玄黃四種宿舍。天字號房最少。廕監生們以父蔭入讀,是朝廷對三品以上官員的恩寵。如論公平,他們以恩入監而非以才華入監,這就是不公。然而你們入讀國子監,將來出仕為官,難道不是想著為社稷百姓謀福祉,蔭妻封子,光宗耀祖?他們因長輩為朝廷做出了貢獻得以蔭恩,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又有何不公?”
不就是這個理嗎?廖學正聽得眼淚花花的:“大人英明!”
“大人此言差矣。蔭恩入學已獲恩寵,難不成廕監生不學無術,將來也能順利畢業出仕為官?既然進了國子監,那麼所有學生都該一視同仁。”譚弈下定決心要把這件事辦得漂亮,擲地有聲地說道。
所有目光都望向陳瀚方。他微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且符監規。這麼著吧,抽籤分配宿舍。廖學正,去制籤來。”
抽籤!
穆瀾笑了:“果然公平。”
“抽籤看運氣啊。”林一川想起穆瀾出千的手段,悄聲問道:“小穆,你抽籤時能不能出千換掉竹籤?”
“你想多了。當眾出千,被捉個現行,我就不用去報道了。”穆瀾嘆了口氣道。
“要不要打賭,我能讓你住到天字號房去。”
“需要賭嗎?哪個窮監生命好抽到天字號房。林大公子一張銀票塞過去,他會心甘情願和你換的。”
林一川氣結,轉過身腹誹,太聰明的女人一點都不可愛。
不多時,廖學正就帶著兩名小吏提著滿滿一大桶竹籤趕了回來。他朝陳瀚方等上司行禮後道:“天字號房一共四十枝紅籤。地字號房二百二十根白籤。玄字號房四百根綠籤。餘下的黃籤則是黃字號房的。”
竹籤染色的一端插在桶中,上面一般無二。
陳瀚方示意他找人抬了桌椅過來,與司業監丞一同坐了:“今年新錄監生排隊取籤,登記報道,不得耽誤時間。開始吧。”
祭酒大人親自監督取籤,自然公平。
譚弈笑著抬臂行禮:“多謝祭酒大人替學生們主持公道!大家排隊取了籤就去登記報道吧!都排好隊!”
他倒不是頭一個上前取籤的,帶著追隨他的人維持起秩序來。
學生們都有點顧慮,不願頭一個上前取籤。許玉堂站了出來:“我來抽!”
廕監生們跟在他身後排好了隊。
許玉堂隨意抽了枝竹籤,看到尾端那抹紅色,笑了笑,順利地走向監舍登記。
報道錄取處恢復了正常秩序。林一川跟著穆瀾慢慢排到了桌前。
陳瀚方看了眼穆瀾。她給他的印象太深。與皇帝同遊靈光寺,兩巴掌扇醒了失心瘋的舉子,還是杜之仙的關門弟子。
“見過祭酒大人,司業大人,監丞大人。”穆瀾團團行揖,從籤桶中抽出了一根籤。隨之讓開了。
林一川探長了脖子也沒看到她抽的是什麼,只好跟著團團一揖,抽了只竹籤追了過去:“小穆,你抽中什麼了?我是白籤!地字號房。還不算太差。”
“我運氣還算不錯!”穆瀾將竹籤反轉,露出染綠的尾端。是一屋住四人的玄字號房。
林一川嘖嘖嫌棄地看著她道:“果然手黴!真不知道你賭錢怎麼贏的。”
穆瀾回肘撞在他胸口:“你還不趕緊換房去!祭酒大人他們在,機靈點。”
“把你的給我,我一起換。”
“分頭換快一點。”穆瀾哄著他笑嘻嘻地去了。她壓根就不想換。林一川能換到天字號房。她如果想沐浴,找機會趁他室友不在時去就行了。比起洗澡麻煩,穆瀾現在覺得如果和林一川住在一起,成天被他盯著才是真正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