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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如有一分可能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停了停便道:“時間上對得上,大概是巳中吧。東廠的人就衝進了家裡。”

無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接下來的事他可以想象得到:“東廠回來覆命,說並無逃脫一人。”

“他們將奶孃的女兒認成是我。我再醒來,已經是晚上了。後來就被我師傅救走了。再後來我失去了這段記憶,跟著穆家班沿著大運河賣藝。”

穆瀾沒有說救她的人是穆胭脂。

穆瀾能有一身好武藝,能拜杜之仙為師,能女扮男裝進國子監。救走她的人,養大她的人都與十年前的朝廷動盪有關。無涯此時不想去細究那些人的心思。他望著穆瀾輕聲問道:“你可還有疑慮?”

“有。”穆瀾講了素公公飲下的那碗提神的回春湯,“如果我父親給先帝服下的藥是回春湯,並非化解先帝淤痰的猛藥呢?”

無涯喃喃說道:“我去請安探病,大多數時間父皇都在昏睡中。就算是醒著,開口難以成句。他總是和藹地望著我,會對我笑一笑。偶爾開口,不過兩三字。”

如果那碗藥是回春湯呢?照穆瀾的說法,飲下那碗藥,能讓人暫時忘卻病痛,精神如常人一般。就像他親眼所見,重傷之後仍然精神如常的素公公。是父皇不顧性命也要保持清醒嗎?那麼,池起良極可能是奉旨熬了那碗藥。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穆瀾介面說道:“素公公是自盡。他想用死掩蓋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好。”無涯一口應下,“我會查清這件事,給你一個交待。”

該說的都說了。房中又安靜下來。

穆瀾垂在桌下的手握緊了拳,又鬆開,再握緊。蠟燭突然爆出了一隻燈花,噼啪的細碎聲讓她醒來。她站起身,深深揖首:“多謝你。”

無涯扶住了她的胳膊。他捨不得放手。

“皇上,此一別,山高水闊,您多保重。”

這是穆瀾第一次叫他皇上。無涯腦中嗡地一聲,行動已快過了大腦。他伸手一拉,用力抱緊了她:“如果,如果你爹是冤枉的,我定替他昭雪。你答應我,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如有一分可能,你都不要棄了我。”

穆瀾的臉抵在了他胸口,情緒突然爆發:“你為什麼不審一審就下旨殺我全家?為什麼不審一審?”

眼淚瘋狂地湧了出來,穆瀾揪著他的衣襟哭得像孩子一樣。

“是。是我做得不好。”無涯沒有辯解。沒有為當年才十歲的自己爭辯。他心裡充滿了悔意。如果當時他能冷靜一點點,該有多好?

時光無法迴轉。他回不到十歲登基那天。他無法改變自己下旨令譚誠抄斬池家滿門的事實。

如果真有隱情。如果池起良只是奉旨行事。他一定為池家昭雪,還池家一個公道。

無涯捧著穆瀾的臉。穆瀾淚眼婆娑望著他。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般傷心的她。求懇她給他時間,讓他查清真相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只用眼眸瞅著她,盼著她能明白他的心意。盼著真相查明的那天,穆瀾能原諒他,能屏棄心裡的那道心障,回到他身邊。

他不用問她是否還喜歡著他。他已不必再問。

無涯噗地吹熄了燭火,一把抱起了穆瀾。

窗戶大敞著,雨已經停了。一勾明月從雨洗後的夜空裡探了出來,靜靜地照著相偎在窗前的兩人。

河風吹拂下,大運河無聲地南下。

一片灰白的亮色出現在天際。

無涯低頭看著穆瀾。她似睡著了。他抱了她起來,小心將她送到了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他站在床前看了許久,終於轉身離開。

門輕輕關合的聲音傳進了穆瀾耳中。她翻了個身,一滴淚順著眼角滑了下去。

她真正睡著了。醒來時,窗戶透進的陽光刺眼得很,她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安靜地躺了會,穆瀾利索地坐了起來。

收拾停當,她開啟了房門。

門口站著名禁軍,是當初隨官船出發的人之一。穆瀾記得他的臉。

“穆公子,船已進淮安地界。我叫人給你打洗臉水去。”

無涯已坐著另一艘船北上。留下這艘船送穆瀾回揚州。照他的安排,素公公將身體不適,在揚州病逝。沒有發生過河灣那場戰鬥,一切如常。只是穆瀾,將不再回國子監。

祭祀完杜之仙后,她便要脫下這身男裝,世間再沒有穆瀾此人。

船上的火炮已被蓬布遮擋起來。風將船帆吹得鼓漲。迎著陽光,順著大運河繼續南下。

一南一北背道而的兩人,沒有再對彼此的表白承諾,心卻前所未有的貼近。

就不分兩章了。今天仍然只有一更。週二到週四有時間會多更新。週五忙事,會一更。週末看情況。這周大致是這樣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