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可能有事耽誤了。他沿著海岸邊,信步往前走。不覺間,走到她所描述的小木屋前。他見木屋緊閉,心想她是不是出去了。
正要離開,忽聽屋內有輕微響聲。莫不是進了小偷?他不由就著門縫,朝裡觀看,卻什麼都沒瞧見。他輕輕敲響了房門,剛一碰到門,它自動開了。
探頭往裡一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人。走近,正是若葉。她臉色發青,大汗淋漓,嘴唇發白,牙齒緊咬。
“若葉!若葉!”
他喊了幾聲,她才無力地睜開眼,見到眼前一張模糊的臉,酷似書俊。“書俊——”她喚了一聲,又無力地閉上眼。
“書俊是誰?”他心下疑惑,忍住沒問,只連聲問她,“你怎麼了?”見她手捂心口,猜她是患病了。沒容多慮,他背起她就跑。
漲潮了,海水猛烈地拍擊著海岸,掀起一層層巨浪。遠處的燈火漸次點亮,鳥兒們也都歸巢了。
天氣悶熱得像要燃燒,汗水浸溼了他的衣襟。她在他的背上,像一灘稀泥。
“書俊——”她又氣息微弱地喚了幾聲。
她呼喚的人是誰?她的愛人?她似乎從沒提起過。他心裡莫名有些酸澀。
終於到了醫院,經醫生檢查、搶救後,她才甦醒過來。
今天下午,她寫作時,正寫到男女主人公在海邊分手。觸目傷懷,書俊漠然轉身的那一剎那,又呈現眼前。
她再次經受內心的煎熬,忽感胸悶、心慌。像被注入一股疼痛劑,它在體內慢慢擴散,先是心臟,再是肩、頸、牙床……以致到了全身。
她想倒杯水喝,一站起身,就跌倒在地。劇烈的疼痛,伸出無數雙無形的手,從不同方向鉗制她,令她艱於呼吸,不能動彈。
醫生診斷她為心絞痛。好早以前,她就患有心絞痛。調養了一段時間,吃了藥,很久沒再患了。
“我再不寫小說了!”她賭氣似地說。
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給她朗讀了一段詩,“‘一切都是暫時的,一切都會消逝。一切逝去的,都會變成美好的回憶。’”
“佛說,‘舍,就是得;不捨,哪有得。放下,便得自在。’人生,原本虛無,chi條條來,又chi條條去。把握眼前,才是幸福。”他說出的話,與他的年齡不相稱。
“道理,誰都懂。踐行起來,真的好難。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原本以為,我很灑脫,可在某些事上,我怎麼也灑脫了。”說話間,她已淚流滿面。
他假裝沒看見她流淚,起身站在窗臺邊。放眼望去,大海彷彿就在腳下。海浪滔天,波濤洶湧。“海納百川,也有生氣、發怒的時候,何況我們人呢?好好休息吧,什麼都不要想。”
最後一句話,書俊也曾說過。
望著他背影,她竟又想起了書俊!“你的人生,很順利吧?”她想起他歡快婉轉的笛聲。年紀輕輕,又這麼成功,他該沒什麼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