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一個個的,殺了一個還不夠,先是吏部,再是工部,朕倒是真想問問,這朝廷上下,究竟還有多少蛀蟲?又有多少人是乾淨的!”
皇帝陛下站在博古架前,大聲咆哮,因憤怒和失望甚至產生了想要失聲大笑的衝動。
他瞪著工部尚書,用力地拍打桌案,斥道:
“朕將偌大工部交給你,你便是這般做的?手底下一部侍郎貪腐至此,竟毫無所覺?還要鎮撫司去查?”
“查也便去了,你呢?做什麼?跑過去橫加阻攔,威脅恐嚇,是要做什麼?替他遮掩?還是說,這件事你也有份?整個工部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工部尚書垂頭挨噴,不敢還口,聽到這話,雙膝一軟,跪地叩首老淚縱橫:
“老臣知錯了,陛下莫要動氣,傷了龍體。”
皇帝深深吸了口氣,坐在椅中,按著額頭,似乎在緩解因憤怒而生出的脹痛,良久,嘆息道:
“起來吧。”
“臣……”
“想跪,出去跪。讓朕安靜一會。”
工部尚書這才惶恐起身,默默往回退,在發現杜元春並未隨自己離開時,心中一沉。
沒說什麼。
……
等人走了,御書房門關上,原本怒不可遏的皇帝忽然安靜了下來,撐開雙目,眼神一片清明。
怒火,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還是表演成分。
就像齊平猜測的那樣……鎮撫司突然查抄一名三品大員,背後本就有皇帝的授意。
他看向穿黑紅錦袍的杜元春,嘆息道:
“究竟出了什麼事,讓你連夜過來?”
杜元春神情凝重,從袖子裡,取出那封信,雙手呈上,解釋說:
“這是從侍郎府發現的,與一箱金子放在一起,應是尚未來得及轉移的。”
皇帝接過,展開閱讀,燈火下,紙上文字清晰可見,於是,這位執掌九州的至尊,臉上終於流露出真正的憤怒來。
卻沒有咆哮,只是猛地攥緊了手,將信件捏成一團,然後狠狠錘了下桌案,恨恨道:
“西北軍!又是西北軍!”
杜元春沉默。
他知道信件內容,也明白,西北邊軍一直是皇帝眼中,亟需解決,卻又難解的一樁頑疾。
年初時,派御史李琦,擔任巡撫去了一遭,接公主郡主回京,只是順帶,真正的目的,還是巡查西北邊軍的情況。
而李琦帶回的訊息並不美好,讓皇帝數日食慾不振。
如今這一封信,代表形式進一步惡化,他毫不懷疑,信中的字眼,已經挑動了皇帝敏感的神經。
“錢侍郎審問過了嗎?”皇帝壓下怒意,冷靜下來,問。
杜元春說:“事發匆忙,人已經收押進詔獄,未來得及審。”
皇帝嘲弄道:“不用審,也知道大抵是什麼。”
杜元春試探道:“陛下準備如何做?”
皇帝沉默下來,起身,踩著華貴的地毯,於屋中踱步,似在思考,杜元春也不敢打擾,安靜等著。
一時間,御書房內,只有皇帝的腳步聲,以及搖曳的燈影。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停了下來,說道:
“鎮撫司在西北的密諜,佈置的如何?”
杜元春說道: